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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和四十九年。

流金铄石的盛夏,天空中难觅一丝云彩,那轮烈日直燃烧到亥时,才堪堪隐下去,夜间终于起了几丝微风,却也是带着闷闷的燥热。

街市口,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儿,套着肚兜光着屁股,跟着人群往城外跑,没跑几步却踩到一块石子摔在地上。

一旁的妇人有些不耐烦的将他拽起,一边拍掉他身上的尘土,一边数落道:“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非来......”

还不等孩子身上的尘土全部飘落,身后却传来一声极爽朗的笑声:“呦!这不是她家婶子嘛,你们也去看呀”。

扯着孩子的妇人一回头,就看见一辆板车上坐着个女人,她高兴起来:“可不是嘛,你们还驾了车?捎着我们一起嘛!”

“来!快上来!”几人坐好,便混入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和马车中,众人都匆匆忙忙的向兴都城外的跑去。

随着人群出了城,大道终于宽敞了些,板车悠悠的跑起来。

车板上的女人们在颠簸中,还家长里短的聊着,那孩子远远就看到一座极高的山峰,他激动的扯着妇人的袖子,让她去看。

那女人只看了一眼,便惊叹起来:“呦!几年不见,这里竟变成这样了?”

“可不是嘛!前山后崖全部围起来了,听说是专门为这三年一次的‘哨人围’准备的。”

“竟有这样的事?”

“可不嘛!听说这次除了猛虎野兽,还有从西域抓回来的胡人俘虏呢!”

“呀!这要是一不留神,岂不是要死在里面?”

“谁说不是呢!你以为这武状元是那么好当的!”

几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板车已行到人墙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堵着,再也走不动了,众人从板车上下来,朝前面挤去。

不一会,嘈杂的人群就把哨人围前的高台,围的水泄不通。

天气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密密匝匝的蚊子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子,笼在人们头顶盘旋着叮咬着。

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兴致,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不怕热不怕咬,只怕看不见前面的高台和围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高台上燃起火把,远处的围子里,却黑的看不见一丝光亮,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只有围门边上,两个侍卫拉着一条红绳静静的守着......

那围子里还不时的发出些恐怖的怪叫,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野兽的,每一响动,人群便跟着“哎呦”起来,仿佛他们亲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四周的大人把这黄口小儿挡的严严实实,他跳了两下,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干脆甩开妇人的手,扒着人群的缝隙钻到前面。

直到被穿着铠甲的侍卫拦住,那黄口小儿才不动了,只含着手指,呆呆的看着远处架子上摆着的宝剑。

“来了!来了!”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那小儿着急的踮脚去看,可被侍卫魁梧的身子挡的看不清楚,他干脆直接趴在地上,小脑袋从侍卫腿边的缝隙里钻进去。

这一钻,那小儿果然看见了,一个肩膀上插着利剑的男人,脚步虚浮着从身后那黑不见底的,发着巨大怪叫的围子里走出来......

那男人一瘸一拐的撞上围子外拉起的红线,两个侍卫忙将红线放在地上,那男人又走了几步,似乎没了力气,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两个侍卫忙搀住他,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掌声。

端坐在太师椅上,打着瞌睡的公公也被巨大的喧嚣声惊醒了,他昏花的老眼,看了许久还是没看清走出来的是谁。

那老公公一招手,一旁的小公公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高公公,是宋仁远出来了!”

那老公公眼底闪过一丝欣喜,浑浊的眼珠一转:“扶咱家起来!”那小公公忙帮高公公理好发须衣襟,又扶着他站起来。

高公公颤颤巍巍的走到一张摆满锦布的桌子前,他佝偻着腰几乎贴在上面,才勉强看清,锦布上写着的名字。

直到看到那个写有“宋仁远”字样的锦布,,高公公才拿着沾了鱼胶黏在圣旨上,又脸上堆着和善的笑迎了上去。

两个侍卫扶着那人屈了一条腿,行着半礼,那公公展开圣旨,清清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言,三人才又屈了另一条腿直直跪着了,台上台下所有人也紧跟着跪倒一片。

“今设险峻奇围,测众志士之才,今宋氏仁远勇斩猛兽,智取胡敌,突出重围,实乃武曲星下凡,特封为羽兵营统领,赐绝世宝剑一把,望君携仁人志士保家卫国。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罢,宋仁远却迟迟没有起身,那公公疑惑起来:“宋统领?怎么还不接旨?”

宋仁远还不回答,直到身旁的侍卫扯了他一下,宋仁远这才回过神来,他艰难的撑着身子站起来,又朝那哨人围的入口看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其他人影。

宋仁远心底轻叹一声,才徐徐上前,接过圣旨和宝剑,谢道:“多谢高公公”。

“这是哪里话?宋将军教子有方,宋统领年少有为,我要赶快回去禀告老祖宗和淑嫔这个好消息,他们昨天就念叨呢......”

“有劳公公”,宋仁远拱手谢着。

“宋统领可不要这样客气了,您将来掌管的羽兵营,本就是老祖宗的贴身侍卫团,以后咱们自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况且您的长姊淑嫔,向来待宫人和善,我常告诫下人们,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服侍几位主子呢!”,高公公恭维的话信口拈来。

“多谢公公”,宋仁远依旧不改,只淡淡谢着,身子却微微晃了一下。

高公公是何等眼尖心细的人,忙招呼起来:“王御医快来给瞧瞧!”

闻声,一旁的御医忙小跑着过来,扶着宋仁远做到一旁的凳子上,才打开箱子拿出剪刀,剪开了肩膀上的衣裳。

血肉模糊的伤口立时露了出来,高公公吓的退后了几步。

“天色晚了,有王御医在这里,就不扰公公休息了”,宋任远还是淡淡道。

高公公心知这是赶他走,却也知道这亲近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于是笑笑:“这年纪大了就是不饶人,宋统领也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进宫面见老祖宗呢,咱家就不累你了,明个儿见!”

说罢,高公公便扶着一旁的小公公走了。

“恭送公公”,王御医堪堪拜了,才又低头仔细查看着宋仁远肩膀上的伤口:“宋统领,您这伤口周围已经变成紫色的,恐怕是沾染到毒药了,如果不及时挖出来,恐怕......”

“好,你剜出来便是!”

“恐怕有些疼,您咬着巾布......”,王御医将几条巾布递给宋仁远。

“不必麻烦了,直接挖吧!”宋仁远说着,眼神又飘向不远处的哨人围......

眼见宋仁远不再言语,只坚定的看着远方,王御医擦擦额角的汗水,先攥紧羽箭,猛地一拔,鲜血顿时喷溅开来。

钻心的疼痛让宋仁远眉头一皱,他紧紧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好!”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宋仁远一拱手,众人便更狂热了,欢呼着尖叫着,向他扔了许多鲜花和水果,宋仁远身旁的两个侍卫忙挡在他身前,才使那些果子不至于砸到他。

王御医又将片刀在烛火上烤了,探入宋仁远肩膀上的血洞,片刀每一旋转,宋仁远的脸色就白了一分,指骨也被攥的咔咔作响......

过了好一会,王御医终于将宋仁远差点就伤及骨髓的伤口处理好了,随着层层绷带被绑好,围观的人群也没了兴趣逐渐散去了。

只有那黄口小儿还呆呆的看着,连口水流了一肚兜也没发现,那妇人急匆匆的捉了他的手,扯着他走远了。

“宋统领,这瓶金疮药你拿好,之后每日三次敷在患处,若是恢复的好,月余便能愈合了,只是伤着的筋骨还要慢慢调养些时日”,王御医事无巨细的嘱咐着。

“多谢王御医!”宋仁远收了金疮药递给一旁的侍卫,一拱手送别了王御医。

此时众人散尽,只有零星几个侍卫还守着高台,高台上宋仁远又盯着远处的哨人围看了一会,竟抄起宝剑又朝里面走去!

那几个侍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高个侍卫一扬下巴,另一个侍卫忙上前跪在宋仁远面前。

“宋统领,此次围猎,皇上有命,不得二次踏入哨人围,双脚一旦越过红线,一切成绩作废!”

“嗯,我知道”,宋仁远淡淡应了一声,还是绕过那侍卫径直走过去。

见状,所有侍卫都吓了一跳,纷纷跑过去跪在他面前:“宋统领,这“武状元”头衔实在来之不易,还请您三思啊!”

唰!宋仁远竟拔出剑鞘中的宝剑,厉声道:“我一定要进去,哪怕是他的尸体,我也要背回来!”跪在地上的一众侍卫都默住了......

刺啦刺啦~宝剑在地上划出几个火星,一众侍卫却不敢再拦,眼见宋仁远即将踏入那围子的红圈里,忽的,那片死寂的黑暗中发出一阵响声。

“不要!不要进来!”那声音急促的有些颤抖。

宋仁远已抬到半空的脚顿住了,他忙大喊前起来:“李季?”

“是我!不要进来,我们这就出来了,咳咳咳.......”,围子里的人说罢,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仁远忙转身对一旁的侍卫喊道:“陈平!快去叫御医回来!”那个高个侍卫忙小跑着,冲向不远处的大马,疾驰而去。

围子里漆黑一片,众人等了许久,只听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却不见人影,宋仁远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火把,抡着转了几圈才扔进围子里。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众人接着闪烁的火光,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男人,正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佝偻着脊背走的极慢,还不等众人看清,火把掉在地上,围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宋仁远又扔了一个火把,众人才看清李季背上竟还有一个人,宋仁远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火把再次熄灭了,宋仁远又扔了一个,他就这样控制着力度,一次次扔出火把,一点点照亮了李季回来的路......

在快要走到围子的红线圈时,李季摇摇晃晃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对着宋仁远微微一笑,又轻声嘱咐着:“千......千万不要进来!”

说罢,李季身形一歪朝前栽去,宋仁远直直的扑到在地,伸长了手才勉强抓住他的肩膀......

“这......”,众侍卫都没想到宋仁远会这样做,都惊异的合不拢嘴。

忽然,一个侍卫叫起来:“宋统领没有越线,他的脚在外面!”众人定睛细看,果然宋仁远的胳膊虽越过了红线,双脚却还在圈外。

还不等众人欢呼,宋仁远便急切的喊着:“救人!”

众人纷纷扯住宋仁远的双脚,一点点将他拖出来,而宋仁远手上紧紧拽着李季和他背着的人。

过了许久,侍卫们才终于将众人一点点拖出来,众人累的坐在地上大喘气。

宋仁远顾不上其他,一把扯开李季的衣服,却见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血淋淋的张着口,有的黑洞洞的插着铁刺......

宋仁远一把撕开自己的依摆,扎住李季正不断喷涌着鲜血的伤口,周围的侍卫也反应过来,纷纷扯了衣服,七手八脚的帮着忙......

“吁!”一声清脆的响声,陈平带着王御医赶回来了。

王御医刚小跑着来到宋仁远身边,便看见他怀里的血人,忙打开药匣麻利的抽出片刀,迅速在火把上烧了烧,便沿着铁刺边缘划开李季的胸膛,一旁的侍卫都不忍再看,纷纷背过脸去......

王御医手上不停地包着,又见一旁还昏迷着一个人,又指挥一旁的侍卫给那人包扎......

不知过了多久,王御医终于包扎好李季身上所有的伤口,却见他还是不醒,又抽出银针扎进李季的穴位,直到满脑袋扎满了银针,李季才悠悠醒来。

眼见李季醒来,宋仁远终于松了一口气,王御医又马不停蹄的给一旁的人诊治起来......

李季抬眼看见宋仁远,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不是让你不要......咳咳咳!”

宋仁远也不解释,只是拍着李季的心口帮他顺气,一旁的侍卫替他解释着:“宋统领没有越线,成绩还是算数的!”

闻言,李季才终于喘匀了气,满眼喜色的笑起来:“恭喜你!宋统领。”

宋仁远却丝毫没有获胜的喜悦,只抬起李季的手,朗声道:“围猎有命,凡是第二个活着出这围子的,便是副统领!”

闻言,一众侍卫忙跪在地上拱手拜着:“参见李副统领!”

宋仁远轻轻放下李季的手,又道:“这次不算,你救人耽误了时间,等你伤好了,我们再真刀实枪的比一次!”

李季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拍拍宋仁远受伤的肩膀,劝道。

“不必了,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刚才要不是你救我,恐怕我们都出不来了,之后我全听宋统领的见教!”

“不,你之前也帮我挡过刀,我们扯平了,等你好了我们再战”,宋仁远固执道。

眼见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旁的王御医忧心忡忡道:“二位英雄,在下多言一句”。

李季和宋仁远这才定定的看着王御医:“三位的伤势都很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一天都不能少的,不为自己就是为了江山社稷之重任,还望三位一定好好修养啊!”

李季和宋仁远这才相视一笑,纷纷拱手道谢:“多谢王御医辛劳,我等定好好修养”,王御医一听欣慰的捋捋胡须,又轻轻帮李季拔了银针,才走了。

“来我背你!”宋仁远扶着李季站起来。

李季笑着摆摆手:“不用,那胡贼小儿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多了一人绊着才慢了些,不如你背着他?”

顺着李季的目光,宋仁远这才仔细看了看到地上昏迷的那人,有些好奇道:“他是谁?”

“他叫曹东,说是北街的人,我见他掉进胡人挖的陷阱里,便救了他......”

李季说的云淡风轻,可宋仁远知道,这绝非易事,于是也不多说,刚要抬起曹东背着,却被一旁的陈平抢先一步:“统领,我来吧!”

宋仁远点点头,还不忘嘱咐身后几个侍卫:“贺六、张顺,你们带人守好哨人围的出口,如果还有人出来,一定及时医治及时通报!”

“是!”侍卫们齐齐应了,又牵来大马,三人翻身上去,急急的回了兴都城,一路飞驰到北街,只有一处小屋还亮着灯,三人对视一眼,翻身下马敲响了门。

李季只敲了一下,门便开来,想来是有人一直守在门边。

开门的是个村姑和一个老翁,两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英气男人,那村姑吓得往后一躲,那老翁也怔怔的看着他们。

“别怕!我们是送曹东回来......”,李季忙跟老翁解释着。

闻言,那姑娘捂着脸哭起来:“我真不该让东儿去......”,李季忙解释道:“他还活着,还活着!”

陈平背着曹东到了门口,那村姑忙止住哭,那老翁又将门推的更开些,引着众人往屋里走。

不大的小屋里,却处处收拾的整洁温馨。

陈平把曹东放在床上,宋仁远将王御医写的方子放在桌上,轻声道:“明日可以按着药方去抓药......”

那老翁忙谢了接过去,眯着眼睛对着蜡烛,细看起来。

李季也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绣着荷花的那面,贴着他的胸膛,洇开一小片汗渍。

李季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擦了擦,才放在桌上:“他说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

那村姑给曹东掩好被子,看着桌上的香囊,忍不住哭着跪在地上道谢:“多谢几位英雄舍命相救,你们的恩情,芝娘和东儿没齿难忘......”

说着,她就磕起头来,李季和宋仁远忙将她拉起来:“不必客气,人已送到,我们先行告辞了......”

说完,几人也不顾芝娘的挽留,便匆匆骑马离去了。

走到转角,宋仁远知道陈平家到了,勒停马道:“陈平早些歇着吧”,陈平还想再送,李季也劝:“有我呢,你放心歇着”,闻言,陈平一拱手策马走了。

又骑了一会,远远便看见宋府灯火通明,门前立着一排人,左顾右盼的等着,李季勒停了马:“前面就是宋府了,我就不送你了!”

已经跑出去几步远的宋仁远又策马回来,他低着头沉思起来,李季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静静的看着他。

“李季,我们是兄弟吗?”宋仁远还是低着头,不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疑。

“那当然!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了吗?”李季笑起来。

宋仁远忽的抬起头,眼里却闪着一汪清亮,李季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宋仁远会这样,刚才见他拿着御赐宝剑,也是一副很冷静的样子,不知现在是怎么了......

李季忙策马到宋仁远身边:“这...我说错了呀?你别哭呀......”

“今天我们能从哨人围里,活着出来了,实属难得,去我家喝酒庆祝一下吧!”,宋仁远继续道。

“可...你不是从不......”,李季的话还没说完,宋仁远就拍了一下李季身下的坐骑,那马跑起来,直奔前面的光亮之处。

眼见有马奔来,宋府门口守护的人都激动起来,纷纷跪在地上恭迎。

宋仁远翻身下来,将缰绳递给一旁的仆人,李季还有些犹豫,宋仁远已伸手来拉他,李季只好跳下马跟着进去。

绕过影壁,宋仁远并不直入厅堂,而穿过几个庭廊,朝着一个亮着烛光的小屋跑去。

远远就听到一阵木鱼的梵音,走的近了,便更清晰的听到有人正在念念有词的祈祷着什么......

宋仁远轻轻敲敲房门,又沉沉唤了一声:“娘”,闻言,那窗户上映照着的笔直身体,竟软塌塌的倒下去。

宋仁远一把推开门,冲进去扶住那人,李季也手疾眼快的搬来一把太师椅。

倚在太师椅上的宋老夫人,慈霭的摸摸宋仁远的脸,可看着他肩膀上渗血的绷带,又垂下泪来:“我儿没有给宋家丢脸......”

宋仁远只笑着,却什么也没说,李季高兴道:“夫人,仁远兄,不仅没有丢脸还获得了御赐宝剑,自今日起,他便是羽兵营的统领了”。

那妇人缓缓回过头,看着李季也笑起来:“你就是李季?常听我儿说起营里有个厉害的小生......”

李季一愣,忙一拱手:“夫人过奖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给你们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都快凉了,走吧,吾儿,快去尝尝”,宋老夫人想起什么,忙催促着。

宋仁远和李季一边一个,小心翼翼的扶着宋老夫人朝厅堂走去。

众人一踏进去便浑身清凉起来,宽敞明亮的屋子中央,一张圆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式佳肴。

两人又累又饿了一天,坐下也不客气,各个吃的香甜。

宋老夫人先给宋仁远夹了一片青菜,又是给李季夹了几块牛肉,温言道:“仁远这孩子性子向来内敛,说来,你还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

宋仁远不说话只默默吃菜,李季笑着夸他:“夫人,您是不知道,仁远兄不仅功夫好修养也好,营里有许多人想和他交朋友呢!”

闻言,宋那老夫人笑了一笑却不回答,筷子虽又给李季夹了些肉,眼睛却是盯着儿子的,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

宋老夫人自幼便身子不好,嫁与将军后也是常年温着药,将军又常年在外,故多年没有子嗣。

宋老夫人心里着急,日日抄经念佛祈求着,竟终于在老年之际怀上了宋仁远,自宋仁远出生后,宋老夫人是千般疼爱万般怜惜,可将军却总是一副严厉的样子。

自宋仁远三岁起,每日卯时,宋将军便会雷打不动的喊他起床晨训。

小小的孩子正睡得香甜,哪里肯乖乖起床,闭着眼睛哭闹起来:“不要!不要!”可更多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宋仁远看着父亲,小脸带泪的撒起娇来:“父亲,我再睡一会,一会就去训练......”

说着,宋仁远就偷偷扯过被子,可这次父亲竟挥着鞭子砸下来,只一鞭子,宋仁远娇嫩的胳膊上,立时起了一道极长的血痕,钻心的疼痛让他痛哭起来。

老夫人看的心疼,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护住儿子:“将军,仁远还太小,还不懂事呢!再等等吧,等大些了就好了!”

“等?胡人乱贼等不等他?今日不流血,明日就要在战场上流血!”将军的话生硬的没有一丝温度。

宋老夫人愣住了,她转身帮宋仁远擦干眼泪:“儿啊!你起来,娘陪你一起练,练的多了,将来你才能多陪陪娘啊!”

宋仁远一点也听不懂娘亲的话,只是看着父亲有些冰冷的眼神,哆哆嗦嗦的穿着衣服。

宋老夫人陪着宋仁远在院里扎马步,只要宋仁远的动作有一点不标准,将军的鞭子便毫不留情的抽过来,慢慢的宋老夫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宋仁远忙跑过去抱住娘亲......

自那以后,不论严冬还是酷暑,宋仁远都不曾停过晨训晚跑,摔摔打打间,身上的淤青红肿也没断过,最严重的一次,胳膊断了,吊着绳子还要扎马步!

再后来宋将军长眠边陲,宋老夫人一病不起了许多年。

虽躺在床上,宋老夫人却总能听到宋仁远练功的口号声,也在一早一晚的拜见中,看着他一点点强壮起来。

进羽兵营的那天,宋老夫人罕见的身子爽利了些,于是欢欢喜喜给宋仁远换了,自己亲手缝制的千层底软鞋,又亲自送到营门口嘱咐着:“练功时小心些,别伤了!”

就这样担心了一天,等宋仁远晚上回家时,原本等在门边满脸带笑的老夫人,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宋仁远脚上的新鞋掉了一只,脸上似乎也多了几道伤痕,虽然平日里他也总是把自己弄伤,可这伤似乎不同寻常!

宋老夫人知道儿子的性格向来报喜不报忧,于是一言不发的陪儿子吃饭练功,直到他睡了,才悄悄找了贴身的嬷嬷。

“你上次不是说乡下有个亲戚,想来兴都城?明日你找他来,我给他在羽兵营里谋个差事,千万不要提宋家,只提醒他在营里谋事的时候,多看看营里孩子们怎么相处的.......”

几日后,宋老夫人便弄清楚了。

那营里的孩子年纪不大,却被各家府门宗族熏陶的自成几派,虽都争着和宋仁远做朋友,可却看不惯他样样比赛都得第一,于是明里暗里的使坏......

宋老夫人心疼儿子,却也知道即便自己劝了,儿子也不会委曲求全,于是她私底下跟各家各户的走动便更加频繁了......

随着年纪渐长,宋仁远的武功也越来越好,给他使绊子的人总也占不到便宜,又被家里祖母告诫不要招惹宋仁远,于是才对他敬而远之了,到后来更是形成众人齐乐,唯他一人独来独往的场面......

直到后来有个叫李季的小生入了营,宋仁远才不只是独来独往了,连带着脸上渐渐有了笑......

想到这,老夫人又回过神来,旁敲侧击着:“令尊近来可好?”宋仁远一愣,忙向那老夫人暗暗摇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闻言,李季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回夫人,家父家母在我小时候便离世了......”

那老夫人先是一愣,又给李季夹了一个肉丸:“孩子,你和仁远是兄弟,那以后宋府就是你的家,你常回来看看......”

李季夹起肉丸填入嘴里,只含糊不清的应着:“好!好......”

老夫人忙着夹菜,自己几乎没吃几口,可她脸上的笑却没停过,见两个孩子吃饱了,便嘱咐起来:“早些歇息,好好养伤”。

李季忙起身拜了老夫人,又被仆人引去客房休息。

直到陪着老夫人歇了,宋仁远才拎着酒壶来到李季的房间,明见屋里还亮着灯,他还是轻轻敲了两下:“睡了吗?”

“没呢!仁远兄快进来吧!”李季正坐在桌旁缠紧伤口的绷带。

“还疼吗?”宋仁远问着,又将酒杯倒满酒。

李季拿起一杯,朝着宋仁远一拜:“疼是疼的,不过一醉解千愁嘛......”

宋仁远也拿起一杯一饮而尽,他看着门外的月亮,忍不住念了一句:“不知父亲在敦煌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是这样圆的......”

李季知道宋仁远是想念长眠于边疆的老将军了,于是端起酒壶给他斟满了酒,轻声道:“仁远兄,你放心,将来我去了边疆,一定会替你为老将军多添几坯土的!”

闻言,宋仁远的眸子亮起来,他拿着酒杯和李季的酒杯一碰:“李季,我们结拜成兄弟吧!”李季愣了一下,旋即也笑起来:“好!”

两人说着,就对着那月亮郑重的拜起来:“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宋仁远在此立誓!愿与李季结下深厚情谊,成为异姓兄弟!”宋仁远面色庄重,目光坚定地望着天空。

“我李季亦是如此!愿与宋兄义结金兰,从此祸福相依,不离不弃!”李季紧紧握着宋仁远的手,语气同样坚决而诚恳。

两人对视一眼,喝下杯中的酒水。

“从今日起,我们虽无血缘之亲,却胜似亲生手足,日后你有什么事可要常和我说,不要整天里一个人闷着了......”,李季擦擦嘴角的水酒嘱咐起来。

宋仁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可还是一言不发闷着喝酒,李季也陪他喝着,又忍不住劝道。

“哎!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快,你自幼修习武术,功力了得,放眼整个羽兵营,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他们打不过你,总要在背地里说些风言风语以此找回些自信,你不要理会他们便是了......”

宋仁远良久的沉默着,直到酒壶里再也到不出一滴酒,才紧紧捏着那酒杯,苦笑起来:“李季,你说,如果我不是将军的儿子,会不会好一些?”

“哎!可不要说这样让老夫人伤心的话,宋将军赤胆忠心护国爱民,你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遇到将军,不要听信他们说什么是尊敬老将军才对你手下留情,明明就是打不过你,随便找了个借口!”

“日后我陪着你练,谁要是在嚼舌根子,我一定撕烂他的嘴!”李季豪气的拦住了宋仁远的肩膀。

宋仁远被碰到伤口,微一皱眉,还是被李季温热的胸膛暖的笑起来:“你就不怕他们骂你是狗腿子?”

李季见宋仁远笑了,也跟着笑起来:“由他们说就是了,我们只需要练好功,保好家卫好国就是了!”

宋仁远转头看看李季,他纯澈的眸子里倒影着皎洁月色,有种说不出的天真美好,能和李季做兄弟,这让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的宋仁远由衷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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