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虽然没有爹爹陪着,慕容辞忧却睡得十分踏实,直到下人来给他穿衣,他才堪堪醒来。
直走到厅堂里,慕容辞忧就看到圆桌前坐着爹爹和伯伯,他高兴的跑上前,乖巧的问了好:“见过仁远伯伯!”
宋仁远笑着朝他招招手,慕容辞忧看了爹爹一眼,见他点头,才跑过去。
宋仁远拉着慕容辞忧坐在身边,慈爱的看着他:“忧儿昨晚睡得好不好?”
“嗯!”
“忧儿昨天很勇敢,伯伯送你一个礼物”,说着,宋仁远就掏出一个琥珀吊坠,戴在慕容辞忧脖颈里。
慕容辞忧好奇的拿起那吊坠对着阳光看看,只见通体明黄的树脂里,裹着一只蝴蝶,阳光透射之际,他竟看清楚了那蝴蝶翅膀上的花纹。
慕容辞忧有些惊奇的举起来给爹爹看:“爹爹!你看,有只蝴蝶!”
李季知道这琥珀不是寻常物件,忙推辞着:“仁远兄,心意我领了,这琥珀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
宋仁远笑道:“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
闻言,李季笑起来,这话是他曾经送宋仁远新婚礼物时说的,眼见宋仁远一脸诚恳不容再议,他只好朝慕容辞忧轻声道:“还不快谢谢伯伯?”
“谢谢仁远伯伯!”慕容辞忧甜甜的道了谢。
眼见桌上的早餐已经摆好了,宋仁远拿了一个包子递给慕容辞忧:“忧儿快尝尝”。
慕容辞忧接过去却不吃,只看着门口,焦急着:“伯娘、泽儿哥哥和那个孩子怎么都没来?”
“那孩子伤的很重,还在睡着,你伯娘今天不舒服,他们在屋里吃......”,宋仁远柔声解释着。
闻言,慕容辞忧又伸手拿了一个包子,才从宋仁远怀里跳下去:“爹爹,伯伯,我去看看伯娘......”
李季一点头,慕容辞忧便跑远了。
问了几个下人,慕容辞忧终于绕到媛伯娘的屋子,他小心的敲了敲,过了一会,房门终于打开了。
门后的宋济泽,似乎也没想到慕容辞忧会来,有些惊异的看着他。
慕容辞忧笑着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他:“泽儿哥哥你吃包子吗?”宋济泽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宋济泽一边喊着:“进来吧”,一边折返回屋里了。
慕容辞忧也跟着进去,却见媛伯娘脸色苍白的倚着枕头,他吓了一跳,忙将手里的两个包子都递过去:“伯娘你吃!”
媛夫人笑了笑:“谢谢忧儿,你吃吧,伯娘已经吃了......”,闻言,慕容辞忧这才吃起来。
另一边,宋济泽端着汤碗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给娘亲喂着,闻着那苦涩的味道,慕容辞忧忧心忡忡的看着媛伯娘。
喝了药,媛夫人一抬头,却见两个孩子都蹙着眉头看着自己,便温声劝着:“娘没事,泽儿你去和忧儿玩会吧!”
闻言,宋济泽不吭声只是摇摇头。
见状,媛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她伸手理了理宋济泽的头发,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她既欣慰宋济泽小小年纪,便沉稳冷静极孝顺父母,可又为儿子总是形单影只感到担心。
余光中,媛夫人看到慕容辞忧,她心神一动:忧儿和泽儿年纪相仿的,说不定能玩到一起去.....
这样想着,媛夫人又转头看向慕容辞忧,笑着:“忧儿,伯娘还想再睡一会,你带泽儿哥哥出去玩会吧!”
慕容辞忧看着宋济泽一脸愁容,又见媛伯娘朝自己眨眼,忙点点头,牵着宋济泽的手跑出去了。
刚一走出屋子,宋济泽就有些气恼的甩开慕容辞忧的油手。
慕容辞忧也不生气,只小声劝着:“我喝过的,那汤药苦涩的紧,我们去买些果子让伯娘爽爽口吧!”
“府里的,娘不爱吃”,宋济泽只淡淡道。
“哦?媛伯娘喜欢甜的还是酸的?我们可以再去买些,况且府里现成的,总归没有我们精挑细选的好吃!”慕容辞忧忙补充道。
闻言,宋济泽的眼睛亮起来,眼见说动了宋济泽,慕容辞忧怕他反悔,忙拉着他的手往外跑。
跑到街上,慕容辞忧才发现,沙尘暴已经停了,四处蒙着厚厚一层沙土,却不见一个摊子。
巡查的列队从两人身边擦过,慕容辞忧忙上前问着:“将军!将军,怎么不见卖果子的摊子?”
为首的将士先是一笑,而后温声劝着:“小娃,这几日郡里严查胡匪,不能摆摊,你们也回家去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喊叫:“这里!他们在这里!”
见状,那将士猛地抽出腰间利剑,一挥手,带着队伍赶过去。
宋济泽有些落寞的转身要走,慕容辞忧忙道:“没关系,我们自己去摘就是了!”说着,就拉着宋济泽拐进一旁的巷子里。
两人都一心往前跑着去找果子,谁也没留意身后闪过几个黑影......
终于跑到一处林子,慕容辞忧专心找了许久,终于看到一棵杏树,原本翠绿的叶子,也被黄沙覆了一层灰败,可仔细看去,竟能依稀瞧见叶片之间点缀着许多青黄相间的杏子。
慕容辞忧高兴地脱了衣服递给宋济泽:“我爬上去,泽儿哥哥你拿这个接着”,说罢,就手脚并用的爬上那高树。
眼见慕容辞忧越爬越高,树梢处的枝干摇晃的厉害,宋济泽的心也揪起来,他忍了一会终于还是小声提醒着:“小心......”
慕容辞忧隐隐听到宋济泽说话,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于是好奇道:“泽儿哥哥,你说什么?”
宋济泽只好提高了声量:“小心!”
闻言,慕容辞忧笑着应道:“不怕,我经常爬树,这树不算高的!”,说着,他一手紧抓枝干,一手摘了几颗杏子,又喊着:“杏子来啦!”
那些杏子应声掉下去,宋济泽忙将衣服展开些稳稳接住了,可他只留心看着杏子方向,却忘了那树上沾满了沙尘。
叶片上的黄沙掉进宋济泽的眼睛了,他难受的低下头眯着眼睛。
眼见杏子砸在脑袋上宋济泽也不躲,慕容辞忧意识到不对劲,忙伸着脖子问道:“泽儿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沙子眯了眼睛......”
闻言,慕容辞忧忙从树上跳下去,又小跑着凑到宋济泽面前,眼见他低着头流泪。
慕容辞忧忙伸出手缓缓抬起宋济泽的下巴,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对于这样从未有过的悸动,慕容辞忧有些奇怪,却很快收敛心神,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他轻轻撑开宋济泽紧闭的眼皮,那双清澈而美丽的眼眸里果然裹着几颗细小的沙子,慕容辞忧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沙子轻轻吹去。
宋济泽被慕容辞忧这样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退了一步,不由的松开了手上的衣服,杏子滚落一地......
慕容辞忧忙跟着他的脚步又进一步,继续轻柔的吹着,不一会,那些恼人的沙子终于被吹出眼眶。
宋济泽一睁开眼睛,慕容辞忧就看到他的眸子被沙子磨得发红了,忙满眼关切的问着:“还疼吗?”
宋济泽摇摇头,只蹲着去捡地上的杏子,慕容辞忧也捡了一个在袖子上擦干净,递给宋济泽:“泽儿哥哥,你尝尝!”
是个半青不黄的杏子,宋济泽接过去咬了一口,其实是有些酸的,可一想到,娘亲最近刚好喜欢吃酸的,他终于露出笑容。
见状,慕容辞忧也高兴起来:“上面的风景很好呢,泽儿哥哥要不要上去看看?”
宋济泽用衣服将杏子紧紧裹好,却不看慕容辞忧,谁知,慕容辞忧竟拉着他走到树边:“来都来了,看看吧!”
宋济泽一向是沉稳安静的,他从没有爬过树,可今日看着慕容辞忧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心中涌起一种冲动,于是轻轻一点头。
见状,慕容辞忧手舞足蹈的教着宋济泽:“双手先这样把住树干往上爬,脚上用力往上蹬......”
宋济泽学的极快,不一会就爬到树腰,慕容辞忧先他一步上去,又伸长手等着他,直到宋济泽又往上爬了一段,便轻轻一拉,将他拉上树顶。
慕容辞忧往枝干处挪挪,给宋济泽让出一块更平整粗壮的树干,宋济泽坐好,望着远处,果然看见一望无垠的沙漠,苍凉中带着壮阔,他的心一下平静下来......
见宋济泽看的认真,慕容辞忧也不打扰他,只是摘了一颗杏子,填进嘴里,可刚嚼了两下,满口的酸涩就逼的他吐出舌头,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济泽:“这么酸,你刚才怎么吃的那么开心?”
宋济泽一回头就看到慕容辞忧做着鬼脸,却被他逗笑了,也不回答,只从怀里拿了一条巾帕递给他。
“谢谢”,慕容辞忧谢着接过去,见那帕子雪白的干净着,也不好意思弄脏,只轻轻的擦了两下,便叠好了还给宋济泽。
又看了一会,慕容辞忧竟看到不远处的有个马蜂窝,他忽然高兴起来:“泽儿哥哥,前面那棵树上有个马蜂窝,里面的蜂蜜,媛伯娘一定喜欢的!”
宋济泽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不大的马蜂窝,他只摇摇头:“不必了,娘亲最近不喜欢吃甜的......”
泽儿哥哥,可能害怕虫子,我直接将那蜂巢拿了便是......
想到这,慕容辞忧不再说了,只麻利的从树上下去,道:“泽儿哥哥,我去小解”,说着,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宋济泽没放在心上,只静静看着远处的沙漠,忽的他看到一队骑兵朝远处跑去,他隐隐看到父亲的盔甲,便翘首盯的更紧了。
直到那队骑兵消失在一处沙梁后,宋济泽才回过神来,一回头却见慕容辞忧还没回来,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四下寻找之际,忽然,看到远处的树枝异常的抖动着,宋济泽站起来,极目远眺间,竟看到慕容辞忧不知从哪捡了一根长棍,正捣着那高处的马蜂窝......
宋济泽吓了一跳,忙攀着枝条下去,只是他太着急,以至于手脚不稳,整个人便从树腰处掉下去。
宋济泽摔得浑身剧痛,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就在这时,他忽的听到一阵惨叫,他艰难的直起身子,一瘸一拐的朝慕容辞忧跑去。
跑到近处,却见慕容辞忧被许多马蜂围着叮咬,宋济泽忙脱了衣服,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慕容辞忧却跑向更远处,只大叫着:“别过来,快跑!”宋济泽充耳未闻,只毫不犹豫地追上去,他一边奔跑,一边奋力挥舞着手中那件宽大的衣服,试图帮他驱赶那群来势汹汹的马蜂。
然而,密密麻麻的马蜂如黑云般,转来转去,拍开了这群,另一群又围上来,不一会,两人就被团团围住了。
眼见马蜂扑向宋济泽,慕容辞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又将那衣服紧紧的盖在他身上,才将他扑在地上紧紧护着......
渐渐地,慕容辞忧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