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之上,宣读圣意,顾凌霄抵挡外敌有功,如今又救驾有功,一心为国特封定安侯,任镇北将军,掌北营护城军。
封牧清川为羽林军中郎将,统领羽林军。
太傅看着圣上,此时他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想,当李家出事,李文山被下旨戴罪立功之时,他就知道北营的兵权怕是保不住了。
果然如今不仅北营护城军落在了顾凌霄手里,连带着羽林军都被换了人。
太傅车君迁看着淡然站在自己对面的牧席远,心中暗想此人何时竟得到了圣上的信任。
但那又如何,烫手的山芋,就看她顾凌霄拿不拿得稳。
作为丞相,草拟圣旨的时候,牧席远早已知道内容,此时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太傅车君迁的神色。
心中暗想羽林军如此重要的职位,如今圣上竟然交到他儿子的手中,果然与顾凌霄合作是个正确的选择。
随后新的旨意下发,河道御史苏寄北贪污一案,尚有疑情,事关民生,此案涉及甚广,遂驳回结案申请,着三司会审,另派端王全程监督协查。
收到旨意,众人又纷纷齐聚太傅府中。
这边顾凌霄接了圣旨,看着清风捧着的官服,一瞬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归京不过月余,便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如今更是诸事加身,顾凌霄看着吊在胸前的手臂,心下感叹,自己在战场上百次的厮杀,都不如这简单的一箭换来的丰厚。
想到圣上听到刺客被抓的反应,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瞬间觉得有些可笑。
“可有好些?”
在清风的细心照料下,苏莞这几日多有好转,知道苏伯父的案子已被发回重审,她也未有更多反应。
“好多了,这些时日,有劳你照看。”
苏莞半趴在榻上,淡淡的说道,脸虽然消瘦,但比前些日子多了些红润。
她如今身心俱疲,在顾凌霄这里她可以不用顾忌什么,坦然释放自己的心情。
顾凌霄转眼看到桌子堆着的东西,知道是郡主方才送过来的,这些年来自己与苏莞少有书信,自是也不知道她何时与郡主关系如此之好。
“想来你如今能大好,都是郡主的功劳。”
“郡主她向来是不拘小节,重情义之人,不过她可不全是为我而来,这桌子上大半东西可都是郡主托我交给你的,她知道你受伤,甚是担心。”
这些日子郡主都挑着顾凌霄不在府中的时候才来看她,自从顾凌霄受伤归来,各种药材补品更是源源不断的送到府上。
凭着以前萧洛初对顾凌霄那整日挂在嘴上的热切,苏莞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想着她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心中暗暗笑她。
“郡主与我,未曾相识,何故于此?”
想来顾凌霄还是不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青睐到底因何缘由。
“郡主若听你发此疑问,怕是要伤心了,不过,没想到你小时候竟心志如此之大,才会让人家从小便念念不忘。”
“啊,小时候?什么时候?”
听此言顾凌霄更加疑惑,自己小时候见过郡主,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怎么,真不记得了,你那时候回来还跟我说遇到一个好看的小妹妹,还把你偷偷藏起来的枣泥糕给她吃。”
“啊。”
听到苏莞这么说,顾凌霄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是有那么一件事。
那是小时候顾凌霄跟着母亲去万隆寺为父亲祈福,母亲诵经的时候便让自己出去玩。
“你在做什么?”
萧洛初跟着父亲祭拜在万隆寺为母妃供奉的牌位,时间太久,萧洛初觉得无聊便出门闲逛,看到一个孩童正在大榕树下挖着什么。
“这有只雏鸟死了,想来是昨夜风雨交加从窝里掉出来了,我准备把它埋了。”
顾凌霄回头看到是一个小女孩,便侧过身说道。
萧洛初抬头便看到了树上有一个支离破碎的鸟窝,走过去看着顾凌霄用胖乎乎的小手努力的在地上刨出一个小坑,又捡了几片落叶把那只雏鸟包裹起来放进了坑里,埋好,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萧洛初好奇的问:“你对它说了什么?”
“愿它下辈子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平安度过一生。”
萧洛初听完思索了片刻,蹲下身捡起两片叶子交错搭叠在埋葬雏鸟的地方:你看它现在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顾凌霄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孩,心中的难过突然消散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小水坑清洗满是泥巴的手。
“你是迷路了吗?”
看萧洛初的衣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却只身一人,顾凌霄担心的问道。
“我随父亲来的,他在前面的禅房,我觉得无趣偷偷溜出来的。”
看着顾凌霄洗好了手萧洛初便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手,眼前这个人比她高出半个头,身穿浅蓝色长袍,头发束起,一张俊美的脸,脸上还沾了一两个泥点子。
噗嗤,萧洛初看到不由得笑出了声,拿着手帕帮顾凌霄擦了起来。
圆圆的小脸凑了过来顾凌霄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咕噜,萧洛初的肚子响了起来,她赶紧捂着肚子尴尬的低下了头。
都怪父王一大早就拉她出来,害的她早晨还未进食,此刻已经饥肠辘辘。
“喏,我这里有枣泥糕给你吃。”
顾凌霄忍着笑掏出了自己的珍藏递给了萧洛初,因为顾凌霄最近总是牙疼,母亲便不让她吃甜食,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
“谢谢哥哥。”
萧洛初接过枣泥糕小口的啃着。
“我不是哥哥,是姐姐。”
顾凌霄无奈的解释着,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误会。
因着她经常要练武,便不喜欢穿裙装,总有孩童把她认错。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眨着眼疑惑的看着自己,顾凌霄笑出了声,随即又暗自感叹。
“阿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阿爹去了哪里?”
“听阿娘说去了一个叫边关的地方?”
“去哪里干什么?”
“为了让那里的人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你阿爹好厉害!”
“对了,我叫萧洛初,你叫什么名字?”
“我……”
“初儿,快过来,莫要乱跑,远处急切的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我们下次再见哦。”
下次!
想到那次在暖香阁见到的萧洛初,顾凌霄不禁勾起了嘴角,居然隔了这么久。
从前那个粉粉糯糯的人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没想到她还一直记着自己,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突然觉得有些心生愧疚。
但毕竟物是人非,曾经也只是匆匆一面,如今她们有各自的身份,意味不明的立场倒让她没那么多坦然相待。
“怎么,想起来了?一块枣泥糕就让人家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看着顾凌霄神色几番变化,苏莞不由得打趣的说道,这几日看她总是愁眉不展,心里也为她担忧。
“哪有,那么久的事,谁还会记得,也许她记错人了呢?我今日找你来是有正事要问你。”
顾凌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随即正色说道。
“何事?”
“你对李思源可还有情义?”
这几日苏莞一直在自己府上,李府却无一人过问,想来那日送的书信就是他们的态度,虽然不知道苏莞在李家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以她对苏莞的了解,肯定不会是苏莞的过错。
可她还是要顾忌苏莞的态度,不管怎样,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听到顾凌霄的问话,苏莞回想那日她听闻父亲去世,郡主离开以后,李思源便赶来,她以为他是来安慰她的,没成想一开口却说出了那样的话。
她说父亲肯定是冤枉的,没想到李思源竟说父亲所做之事证据确凿,如今要做的就是与父亲划清界限,以表明立场。
在她要去为父伸冤之际,更是一再阻拦,最后更是威胁她说,若再参与父亲之事,就要休妻。
她当时看到苏怡站在李思源背后得意的笑着,婆母更是拉着她让她多为李府考虑,说她现在即为人妇,便再与苏家之事无关,莫要影响李思源的仕途。
苏莞看着一家心思各异的人,没有一个是心中装着自己的,一瞬间觉得无限的悲凉,所以敲登闻鼓的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她没想到顾凌霄会来。
“我们应该已经恩断义绝,还劳烦你替我去李府走一趟,我不想再见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