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雾沿着丞相府的红墙游动,带着几分沁人的寒意。叶知秋已经习惯了早起,但今天醒来时,还是被窗外不同寻常的声响惊动。她推开窗,看见两个小丫鬟正在院中收拾药圃。
\"三夫人醒了?\"翠芳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夫人派人送来些新鲜的药材,说是给您建个药圃。\"
叶知秋走到院中,发现地上摆着几筐刚刚挖来的药草,泥土还带着露水的气息。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一片叶子,立刻认出这是一株难得的化淤草。
\"这些药材...\"她试探着问,\"都是从哪里来的?\"
翠芳笑道:\"是夫人从后山药园里选的。那些可都是夫人亲自照料的珍品。\"
叶知秧心中一动:她记得母亲生前也有一个药园,种着许多罕见的药材。没想到林微雪竟也对药草如此热衷。
正想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来:\"三夫人,不好了!二夫人突然晕倒,夫人请您快去看看!\"
叶知秧立刻提起药箱跟着去了栖霞院。苏氏正倒在榻上,面色发青,呼吸急促。林微雪正在一旁照看,见她来了,连忙让开位置。
\"先让我诊脉。\"叶知秧上前搭上苏氏的手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脉象很是奇怪,表现出来的症状似乎是中风,但脉象却不太相符。
她抬头看了眼苏氏的面色,注意到她眼角有一丝不自然的紫色。叶知秧心中一凛:这症状,似乎和那本医册上记载的一种慢性奇毒很像。
\"夫人,二夫人近日可曾服用什么汤药?\"她问道。
林微雪摇头:\"并未。只是昨晚喝了些新进的茶叶...\"她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叶知秋若有所思:看来林微雪已经想到了什么。她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开始配制解药。这种毒虽然罕见,但以她的医术,解起来并不困难。
很快,苏氏的呼吸平稳了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林微雪松了口气,却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知秧,\"她轻声说,\"你可知这是什么毒?\"
叶知秧迟疑片刻:\"是一种名为'紫魂'的慢性奇毒。这种毒很特别,中毒者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就...\"
\"够了。\"林微雪突然打断她,\"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叶知秧心中一惊:林微雪这反应,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她想起那本医册上关于紫魂毒的记载,正是出自母亲的手笔。
\"夫人...\"她刚要开口,林微雪却已起身向外走去。但在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说了句:\"今晚,来听雨阁找我。\"
叶知秋看着林微雪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她收拾好药箱,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床边的茶几上有个精致的茶罐。她打开闻了闻,果然从茶叶的香气中,嗅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
\"三夫人,\"苏氏虚弱的声音传来,\"多谢你救命之恩。\"
叶知秋转身,看见苏氏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这位二夫人虽然出身商贾,但显然不是愚钝之人。从她的眼神中,叶知秧读出了一丝警惕和探究。
\"二夫人言重了。\"她淡淡地说,\"医者本分而已。\"
离开栖霞院,叶知秧没有直接回映月院,而是在府中转了一圈。她发现丞相府的布局很有意思:表面上看是寻常的前倒后正,但细看之下,却暗藏玄机。比如听雨阁虽然位置偏僻,却能将府中各处的动静尽收眼底。
走到一处偏僻的回廊,她突然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正在和府外的人递东西。见到她来,那小丫鬟吓得扔下东西就跑。叶知秧捡起地上掉的包袱,发现里面竟是一些名贵的补药。
\"三夫人好兴致。\"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知秧回头,看见商宋正站在不远处,眼神阴晴不定。
\"相爷。\"她恭敬行礼,将包袱递上,\"方才看见有人行迹可疑,故而查看。\"
商宋接过包袱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说:\"府中这些小事,夫人会处理。三夫人还是安心习医为好。\"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淡,但叶知秧却从中听出一丝警告的意味。她垂眸应是,等商宋走远,才抬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丞相这番话,倒像是在暗示她少管闲事。
回到映月院,她开始整理早上收到的药材。这些药材品质上乘,显然出自名家药圃。但让她在意的是,其中有几味药的种植方法,与母亲独创的培育之法一模一样。
\"三夫人,\"翠芳突然从外面进来,\"夫人让我教您一些府中的规矩。\"
接下来的时间里,翠芳详细讲解了府中的各项规矩:从日常起居到待客之道,事无巨细。但叶知秧注意到,这些规矩中有许多暗藏玄机。比如,后院的值守轮换,竟然和太医院的值班表如出一辙。
\"最重要的是,\"翠芳最后说,\"三夫人若要出府,需提前禀告夫人。若要会客,也须经过夫人同意。\"
叶知秧点头应下,心中却在思索:这哪里是什么规矩,分明是一重重的监视。林微雪表面上待她亲切,实则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控制得死死的。
到了晚上,她按约定来到听雨阁。阁中只点着一盏琉璃灯,林微雪独自坐在窗边,正在研读一本医书。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知秧来了。\"她将手中的医书合上,叶知秧看见那是一本《本草备要》。\"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叶知秧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夫人与家母,似乎相识。\"
林微雪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你母亲...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本记载奇毒的医册...\"
\"是她留给我的。\"林微雪打断她的话,\"知秧,有些事,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
叶知秧不死心:\"可是今日二夫人中的毒...\"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微雪站起身,走到窗前,\"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能告诉你,你母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我...欠她一个承诺。\"
叶知秧心中一震:果然,母亲的死另有隐情!但她还来不及追问,林微雪已经岔开话题:\"明日是相爷的寿辰,府中会设宴。到时候会有不少官员到访,你...要小心。\"
叶知秧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警告之意。但还不等她细想,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微雪的脸色顿时一变:\"出事了。\"
两人匆匆赶到前院,只见一个小厮正跪在地上,声称在府中发现了一封密信。商宋正站在廊下,脸色阴沉。那封信此刻就摆在案几上,上面似乎写着什么机密的内容。
林微雪上前拾起信件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她转头看向叶知秧,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知秧,你先回去吧。\"
叶知秧虽然没看见信的内容,但从众人的反应来看,显然事关重大。她回到映月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回想今日种种:苏氏的中毒、可疑的小丫鬟、林微雪的话、突然出现的密信...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林微雪说母亲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究竟是谁害死了母亲?林微雪口中的\"承诺\"又是什么?
夜色渐深,一轮残月悄悄爬上树梢。叶知秧望着那轮冷月,忽然想起临来丞相府前,大姐的叮嘱:\"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先保全自己。\"
现在看来,大姐的担心果然不无道理。这座表面雍容华贵的府邸,处处暗藏杀机。而她,已经不知不觉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漩涡之中。
但她别无选择。为了查明母亲的死因,为了保护萧远珩,她必须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站稳脚跟。至少目前看来,林微雪虽然处处防备她,但似乎并无恶意。
叶知秧轻轻抚摸着随身携带的玉佩,忽然注意到月光下,那朵梅花的纹路似乎隐隐泛着异样的光泽。她心中一动:这玉佩中,或许藏着更多的秘密。
明天就是商宋的寿辰,府中必定热闹非常。但她预感到,这场寿宴绝不会平静。她必须打起精神,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因为她知道,真相就藏在这些看似平常的日常之中。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桂花的清香。叶知秧深吸一口气:无论前方有什么等着她,她都必须冷静地面对。因为这,或许就是找到真相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