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温蒂是不准备来参加这次的晚宴了。
下午对法伦说了那种话,并且还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下逃跑。
温蒂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还有自己的事情……
但架不住索菲娅和塞拉的软磨硬泡,换上淡青色礼裙的温蒂还是跟着她们一同到了凯撒的宅邸。
温蒂在班上的人缘其实挺不错的,主要得益于她在入学考试时候,受伤的同学几乎都受到过她的帮助。
就连入学之前,欺负过她的那些贵族学生也是。
在入学考试之后,都向温蒂赔礼道歉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法伦,他确实在改变着身边的人。
先前来了宴会厅之后,温蒂一直都处于躲着法伦的状态,直到刚刚蕾娜和索菲娅在商量明天上场的事情。
今天白天的时候,法伦在学院战结束之后也是和队里的同学商量,明天决赛会尽量让没登场的同学登场。
当然还有法伦回去之后会给学院战除凯撒以外的每位同学绘制一张魔法卡。
算是对自己任性的道歉。
温蒂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法伦,以及自身的问题,自然对于明天上场的事情也是没有什么想法,所以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明天不想上场。”
这可让一旁的索菲娅愣住了。
她知道温蒂和法伦会偶尔在放学之后在训练场上练习,虽然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慢慢接受和习惯,最后转变为支持。
她知道温蒂很喜欢召唤决斗,比她们其他两人都喜欢。
“理由呢?”索菲娅不理解。
“法伦他会理解的。”温蒂支支吾吾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她也没想到,索菲娅居然会直接去找法伦问个明白。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索菲娅已经和法伦出到了露台。
平日里索菲娅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但今天早上,温蒂眼中的落寞,还有下午回来之后的失魂落魄。
直觉告诉她,绝对和法伦本人有关。
听到索菲娅问题的法伦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发生什么事了?”法伦茫然地问。
索菲娅两手抱胸,皱着眉头说:“这不应该问你才对吗?”
“所以说,下午的那句话……”
\"哇啊啊啊啊啊——!\"法伦的话音未落,温蒂已从蜷缩的大理石柱后窜出,慌乱地拍打着裙摆褶皱,仿佛这样就能掸去偷听的痕迹。
“好了正主来了。”法伦说。
“索菲娅你跑太快啦!”温蒂转移着话题。
索菲娅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自己愿意过来,那你就自己讲清楚。”
温蒂这才惊觉,一向冷静的少女方才声势浩大的质问,不过是替自己搭就的台阶——好叫她不得不直面这个月光浸透的真相时刻。
索菲娅走回到宴会厅,留温蒂和法伦两人在露台上。
“所以,你下午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法伦望着索菲娅的背影,“没头没尾的,甚至没有任何解释?然后刚刚索菲娅又说你要退出代表队?”
温蒂的指尖绞住蕾丝袖口,翡翠色发丝垂落遮住眉眼。
法伦现在还记得下午的时候,温蒂红着脸,说出的那句话。
我很憧憬你。
这句让法伦摸不着头脑的话,虽然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少女的告白,但……法伦不理解。
“你做出选择了吗?”法伦倚靠在护栏上,看向绿色长发的少女。
温蒂上前与他并肩,指尖触及的金属栏杆沁着夜露的凉。晚风掠过露台,带着蔷薇硝气息的初夏气流卷起她鬓边碎发,在月光里织成细密的金线。
“我不知道呢。”少女的声音像摔碎在琉璃瓦上的雨滴,“反倒是...越迷茫了。”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钉在雕花玻璃上,又随着光斑游移而破碎。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法伦先打破了沉默。
温蒂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昨天?还是今天呢?”她忽然侧过头,新雪初霁般的笑意在唇角漾开,“我很憧憬你啊,法伦。”
“勇气、智慧、执行力。我所没有的,你都有,我很羡慕,也很向往你。”夜风送来钟楼报时的轰鸣,少女的嗓音在钟声间隙愈发清晰,“像仰望启明星那样...向往着。”
法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被女生当面这么夸奖还真是有些尴尬。
“我想成为你,但是我又害怕我其实只是我。”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也没有那么不堪。”
“明天,我的家人会到帝都,看学院战的决赛。”温蒂挤出的笑容像摔裂的瓷娃娃,“但是我害怕了,所以我逃跑了。”
总算是把这段话说出来了,只要这样的话,即使是法伦也……
\"很有勇气了呢,能直面内心已经很了不起。\"法伦倚着雕花栏杆,月光在他睫羽间流转成银河。少年嘴角挂着的仍然是他们初遇那日的弧度,眼底浮着星辉般的笑意。
没有预想中的诘问,连眉梢都不曾颤动分毫。
“我……”
\"感觉难受的话,逃跑就好了。\"法伦截断她的话尾,指尖轻弹护栏上凝结的夜露,\"这并不是什么无法躲避的事情。\"
温蒂的缎面手套攥出细密褶皱。
她分明准备好迎接怒火雷霆,等来的却是沾着紫藤香气的春风。
少女睫羽轻颤,露水般的困惑在眸中流转——这温柔,比任何苛责都令人心慌。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呢?
眼眶有些湿润,但眼泪还没凝结之前,法伦上前了一步,指着温蒂的心脏位置。
“但要记得听听这里的声音。”
少年缓缓后退,半个身子没入了宴会厅的暖光中:\"午夜钟声还没响呢,\"
漫不经心的尾音夹杂着未完的话语,\"时间还有。\"
温蒂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露台上,法伦走后,索菲娅从大理石柱后站了出来。
温蒂有些惊讶,随后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索菲娅快步走上前用力地将温蒂的头发揉乱。
“失败了呢。”温蒂把脑袋埋在索菲娅肩膀上,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好友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