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到结束，客人就没有停过。
真应了张天浩那句话，人的选择多种多样，贫富有差距，人就有喜好不同。
展馆的大门一打开，乌泱泱的苏联联盟的参赞就涌进了展览馆。
李家山和他的好友黄中华因为俄语说的特别好，接人待物能力也极好。
所以被安排在最热门的饮品展台。
二十出头的黄中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向自己冲过来，那模样简直就和要打架一样。
黄中华腿不由的哆嗦：“家山，这苏联人是来参观啊，还是来打架啊？怎么跑着就冲着我们来了啊。”
李家山面露职业微笑，用手在柜台底下扯了一下黄中华的衣角：“别丢人，大使馆的同志昨晚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微笑。微笑服务，知道吗？”
黄中华看了眼李家山的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皮笑肉不笑一眼假。
“家山，你这笑的也太难看了。”
“别管。人来了。”李家山说话也不影响他面容僵硬的微笑。
乌泱泱的苏联人就像是跑步一样冲到了饮品柜台。
“同志，我要两瓶可乐！”
“同志两瓶山海关橙子味汽水。”
“我要葡萄味汽水两瓶！”
李家山和黄中华发现大使馆昨天晚上对自己等人的突击培训屁用都没有。
说好的彬彬有礼的接待呢？
说好的面带笑容迎宾呢？
说好的有条不紊的介绍呢？
都是扯淡！看看这些苏联人，他们压根就不尝自己等人准备好的饮料小样。
也没有人听自己等人昨天花了两个小时才背下的各种介绍。
一上来就是疯狂抢购，所有人都直奔主题。
根本不给李家山和黄中华喘息的时间。
他们忙的和机器人一样。
涌入的苏联人太热情了，要不是每人限购两瓶汽水。
李家山和黄中华感觉这群苏联人能把整个饮料柜台搬空。
李家山因为俄语比较好，所以他负责接待。黄中华负责收钱记账。
而像他们这样的组合，在整个中国食品展饮料柜台内还有十六组。
那些俄语不太好的同志则是负责从仓库不断的搬货运过来。
李家山和黄中华就感觉一整个上午，他们就没有停过一样。
李家山都不知道自己弯腰拿饮料多少次了，他觉得自己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黄中华六十戈比、六十戈比的收账记账，眼睛都花了，拿笔的手抖抖了。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终于撑不住，找了个纸板直接瘫倒在了上面，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妈呀，我第一次知道柜台售货员这么累。以后回北平买东西，我再也不催百货公司里的售货员了。”
李家山揉了揉自己的腰，感觉快断了。
“中华，你帮我按按腰。”
黄中华也不想动弹：“别了，我现在头晕眼花的。我还想你帮我按按太阳穴呢。”
李家山躺在地上踹了黄中华一脚。
黄中华不甘示弱，一脚踹了回去。“孙子，自己说自己没力气。踹人不是挺有劲吗？！”
“你不也是吗，孙子！”男人之间友谊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互为爷孙吧。
踹了一会儿，李家山和黄中华都踹累了。
两人现在是真的没力气了。“你说，这饮料有这么好喝？苏联人这样抢着买？”
“应该吧，不好喝谁花钱啊。不过苏联人真是有钱烧的。我听说苏联人老鼻子有钱了。家家户户都能喝牛奶，每天都能吃香肠！”
黄中华躺在地上羡慕的说道。
李家山也点头道：“是啊，你看这莫斯科的大房子。这马路上的车。要是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也有这么繁华就好了。”
60年代年的莫斯科是真正的国际化大城市。
不逊色于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是可以和纽约比一比的超级城市。
“嘿，这苏联人喜欢吃咱们华夏制造的副食品是好事啊。你看这生意这么火爆，这山海关汽水厂能给咱们挣多少外汇啊。”
“到时候用这些外汇，咱们国家可以买多少设备。到时候我们也建起大工厂，修上大马路。家家户户都住上苏联人这样的大楼房，这是多美的一件事啊！”李家山忍不住幻想着。
黄中华也托着下巴想到：“是啊，到时候我们的人民也天天牛奶，顿顿香肠。三不五时来个炖牛肉。大块大块的牛肉炖烂，牛肉汤和土豆和到米饭里捣碎。一口肉一口饭，再来个大葱或者大蒜。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中华，你能别提牛肉吗？你说牛肉我好像都能闻到香味了。”
“我也闻见了。你说这白日梦咋还能这逼真呢？”
“不是白日梦，起来吧，炖牛肉真的来了！”
一个女声把两人从炖牛肉的白日梦中叫醒。
一个笑语盈盈的女孩用木托盘端着三大碗红烧牛肉盖饭站在两人身边。
女孩名叫白白玲，是莫斯科大学的留学生。
昨天晚上才和李家山他们两人认识的。
“妈呀!真的是土豆烧牛肉啊！”黄中华惊了。
白玲笑道：“这是大使馆门口小吃车那边早上都开始炖的，说是我们辛苦了，土豆烧牛肉管够。瞧瞧这牛肉比土豆都多呢。”
“哎呀，大使馆的同志们破费了，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就干点这样的小活就吃这么好，真是不好意思。”
李家山和黄中华嘴上说着不好意思。
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慢。
两人端着两个大海碗的土豆烧牛肉盖饭，席地而坐捧着碗吃。
白玲也没有客气，坐到黄志明让出的纸板上，她也捧着一个一样大的大海碗开始干饭。
“这牛肉，太实在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吃牛肉吃梗住了。”黄中华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做眼大肚子小。
看着牛肉的时候觉的自己能吃很多根本就没细嚼慢咽。
但是真的一连吃了五块，他就噎得慌。
现在就感觉牛肉堵在嗓子眼，难受的上不上下不下的。
“你等会，我给弄点喝的。”白玲说着话就要开一瓶汽水。
“哎哎哎，这个是卖的！”李家山提醒一句。
“嗨，大使馆的同志们说了。我们这些来帮忙的，没人每天能拿两瓶饮料五袋薯片，算是福利了。”白玲拧开了一瓶可乐。
黄中华用可乐把牛肉咽下去了，整个人才感觉活过来。他看看可乐，又看看牛肉。
“家山，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好喝。难怪苏联人要买了。你要不要开一瓶？，和咱们在东边缴获的味道一样”
“别了。这要赚外汇呢。你这瓶开了就开了吧。我们俩就这瓶尝尝味道吧。”
李家山拒绝再开一瓶的提议。
开了饮料的白玲抱着碗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李家山的话显得她特别没有觉悟似的。
“白玲，你们那些膨化食品卖的怎么样了？”
还好李家山扯开话题，没继续谈论。
白玲放松了：“生意可好了。买的人可多了。还好膨化食品轻，不然我这一上午搬上搬下的怕是腰要累断了。”
“莫斯科好多百货商店，还有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还有华沙、基辅等好多大城市的百货商店都想要大批量进货呢。”
“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那些进货员举着这么厚一沓的钞票在我们眼前晃。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白玲想起上午的场面还有些失神。
那些大商场的采购员挥舞着几万卢布的现金要求大量进货，把还在大学里上学的白玲惊呆了。
还好大使馆的参赞及时出面，让那些大宗采购的采购员去和大使馆方面接洽。
不然白玲这群学生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
三人边吃边聊，把一大碗土豆烧牛肉盖饭吃的干干净净。
李家山和黄中华甚至还添了半碗。
不是饿，主要是好吃。
牛肉吃到饱这种事他们这辈子也没体验过啊。
吃完饭还要忙活下午的工作。
因为休息有许多工人阶级来到展厅。
比如说列夫一家。尤金和他的妻子今天早早的就来展览中心排队了。
他们不光成功的抢购到了四种口味的汽水每样两瓶，还抢购到了四种口味的薯片，以及仙贝、雪饼、虾条等等膨化食品。
这花了列夫不少钱，但是无所谓。
因为苏联工人的工资很高，而且因为市面上的消费品数量有限，所以尤金这样的工人有不少存款。
这些钱他平时也花不出去。还不如买这些东西来改善生活。
自从第一次喝可乐之后，列夫一家就对中国食品不可救药的迷恋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第一天开始他就把小吃车的食品断断续续的买回家让家人品尝，孩子们直呼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