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唇带着奶油的香气贴上来。
亚舍拉喉结轻轻滚动,金色的眼眸涌起幽幽的晦暗光芒。
贝栗原本正压在他胸膛上吻他,只不过他起身将双臂收拢,头低下来后,就变成亚舍拉占据主导位置。
她被他拥着吻。
与此同时,大量的魔力输送过来。
一只,两只,三只……
贝栗在心里数着,那勺奶油渐渐在唇齿间化开。
数到第十只的时候,魔力输送停了下来。
脊背靠到躺椅上,贝栗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金眸,还有慢慢往下移的脸。
等等?
“你、我只是吻你,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耳朵一下子染了晚霞的颜色,伸出手,只抓到弯曲的、边缘带着尖刺倒钩的黑羊角。
一缕黑色丝带将她的手腕捆在一起,抬起来,固定在躺椅的顶端。
亚舍拉没等。
亚舍拉根本不听她的。
……
洗了澡,用魔力驱散发丝上沾染的水汽,躺进被子里。
贝栗总算知道在瓦尔涅雪镇买完东西之后,亚舍拉看的是什么——
睡觉的时候,他的身体是烫的。
“你买药了?”
她将手抚在男人的颈项,嗯,像个热水袋。
亚舍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和背,将她抱进怀里。
低笑着道:
“为了让你在睡着的时候,不躲着我。”
……
“亚舍拉——”
东西还没消耗完,第二天一醒来贝栗就催亚舍拉到小镇里去。
“还缺什么?”
亚舍拉微偏着头,眉梢轻轻一扬。
“挂钟——”
贝栗随便说了一个,随后才拿出原来那颗通信圆球。
“请带上这个,尊敬的、亚舍拉先生,到了小镇,我们就按照昨天的计划来。”
尊敬的亚舍拉先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他勾着唇,轻‘嗯’了一声,伸手接过。
贝栗垫脚,双手撑着宽厚的胸膛,凑到他下巴吻了一下。
他太高了,还踩着一段空气,贝栗即使垫脚垫到极限,也只能吻到他的下巴。
亚舍拉垂眼看着她,眼尾和唇角浮起笑意,也回了一个冰冷的吻。
落在她的额头。
然后,一片浓稠的黑雾从他脚下涌现,将他整个人卷起来,变成一团黑雾。
房门打开,雪花飘进屋子里。
黑雾飞了出去。
贝栗煎了些培根和蘑菇块,又热了两片面包,把培根和蘑菇块放到面包里夹着,淋些白酱,然后带到躺椅上一边看魔法书一边吃。
吃到一半,黑色的圆球就闪烁起来了。
贝栗合上魔法书,按下了圆球的触摸键。
薄如蝉翼的画面舒展开。
画面中立刻出现了另一颗通信圆球,以及它展开的画面。
画面里正是康斯坦斯夫人。
“洛洛——”
通信已接通,女人立刻道:
“你怎么又把食物带到床上吃了?这可不是贵族小姐该有的样子,会把食物碎屑弄得到处都是,瞧你的衣领……”
这个习惯确实不好。
但是在原来那个世界,小时候没有人管束,她也就不自觉地将这个习惯延续了过来。
好在,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魔法来解决。
贝栗指尖一抬,闪蝶轻盈地飞过,食物碎屑、留下了痕迹,都消失了。
“这不是床铺,这是躺椅……”
贝栗小声地辩解。
“重点不是床铺和躺椅——”
画面里,康斯坦斯夫人又碎碎念起来。
贝栗听了一会,觉得有些奇怪。
康斯坦斯夫人对她的行程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母亲,圣岛学院没有和你说起我的事吗?”
贝栗打断女人的话,疑惑地问。
“圣岛学院?圣岛学院没有找妈妈呢,洛洛,怎么了?你在圣岛闯祸了?”
女人的声音也变得疑惑。
“没有闯祸。”贝栗摇头,“我只是出来玩了,不在圣岛学院里。如果学院发了什么关于我失踪的信函,不必担心,母亲。”
画面中,女人露出了惊讶地表情。
“出去玩?和谁玩?去哪里玩?玩多久?要是很久的话,能不能先回来看一下妈妈?”
连珠带炮,一串问题抛了出来。
贝栗正想说话,女人又忽然自己去了转开了话题:
“玩得开心点,洛洛,不用想着妈妈。”
“妈妈虽然舍不得你,但是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妈妈,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噢,不过妈妈最近的行程也被排得满满的,即使你回来了,说不定也见不到妈妈呢。”
说到最后,康斯坦斯夫人主动提出该挂通信了,因为其他贵族夫人都到了,她得去招待她们了。
贝栗点头,画面中的圆球被关闭,画面一转,只剩下银发金眸的男人在看着她。
说不出来的感觉。
既高兴又奇怪。
高兴的是记挂在心里的事终于落定下来,她不用担心女人会因为找不到她而伤心。
奇怪的是她已经三天没去上课了,圣岛学院的人也没有察觉。
是……因为学子数量变多,管理也变得松懈了吗?
“我能回去了吗?”
画面里,银发金眸的男人开口道。
“噢,当然。”
贝栗的思绪被拉扯回来,点着头道。
——至于时钟。算了,反正也没有昼夜之分。
顺其自然,饿了吃,困了睡。
……
-
在极北之地隐居的日子,贝栗适应得极快。
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就连魔力也不需要她操心。
某人会将黑暗生物杀好了,喂到她身体里。
——虽然过程不太纯洁。
但亚舍拉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好再抗拒,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所有的投喂。
她就像养在小冰屋里的蝴蝶,虽然出不去,但是过得非常舒适。
而且也不会孤单。
有一只羊很粘人。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某一天——
贝栗睁开眼醒来,看到屋子里黑漆漆的,落地窗外的纯白忽然变成了黑暗。
贝栗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又被蒙上了。
指尖一动,一抹蓝绿色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
看着光芒触及不到的窗外,仍然漆黑一片。
贝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极北之地已经从极昼变成了极夜。
她掀开被子,刚将腿伸出去,下一秒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揽着腰抱回去。
脊背贴上男人的怀抱,那里还带着未退的温度。
贝栗转了个身,从他怀里仰起脸:
“亚舍拉,外面极夜了,你知道什么是极夜吗?”
她一边问,一边解释,“极夜就是天不会亮了,下一次天亮要等到六个月以后。”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亚舍拉抚了抚她的脑袋。
“你再睡一会吧。”
他说。
“为什么?”她已经清醒了。
“因为我想抱着你。”
……
很黏人。
不论是少年形态,还是男人形态,只要过上二人世界,都会变的得很黏人。
贝栗忍不住提醒:
“我睡着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抱着了吗?”
这句话让亚舍拉将她抱得更紧了。
两只胳膊一只勒在她的腰,一只勒在她的脊背。
整个人紧密无比地贴着他。
贝栗被勒到快缺氧了,亚舍拉才松开手。
雕塑般线条完美的脸,从她的脖颈抬起来。
“不够。”
他抚着她的脸叹息了一声,轻声地说:
“如果今天喂你一百只黑暗生物,你能接纳得了我吗?”
他这样问,有些暗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思索,还有一丝索求。
说得过于直白,贝栗一下子就秒懂了。
她恨自己的秒懂。
但是同时,她又对一百只黑暗生物这个数量充满垂涎。
所以她犹豫了片刻,装作没听懂后半句,说:“吸收一百只黑暗生物?噢……要不你让我试试?吸收黑暗生物在一天里应该没有上限……”
闪蓝绿色光芒的映照下,她看到亚舍拉的眼尾轻轻弯起来。
“我的意思是——”
他勾着唇凑到她耳边解释,但是贝栗已经眼疾手快地抬手捂住他的嘴。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在提砾沙的时候她就听到亚舍拉的两个形态在这件事上交流过。
——黑羊角形态的亚舍拉太接近恶魔本体,如果他们做那件事,她可能会死。
因为这个原因,每次他都是忍着。
即使汹涌的裕念已经从眸底溢了出来,染满他的脸。
“安个灯吧,亚舍拉。”
贝栗飞快扯开话题,在他怀中伸手指了指落地窗:
“在落地窗外加一个路灯,让我能看到外面的雪。”
亚舍拉伸手,指尖一划,落地窗外瞬间多了个暖黄色的萤石灯。
房间里当然也要安上灯。
按照贝栗的要求,萤石灯被魔法破碎成无数碎块,捏成星星的形状贴在天花板上。
不过只是好看,不实用。
照明还是得靠没有破碎的魔法萤石灯。
做完这些,亚舍拉抚了抚她胃的位置:
“今天想吃点什么?”
眉眼含着笑,他若有所思地说:“等吃完了东西,我去找一百只黑暗生物,试一试。”
“那我想吃薄饼和锦葵汤,还有骆驼奶。”
贝栗故意这么说。
然后,看到银发金眸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点头。
“真的?”
看他头点得飞快,贝栗不得不提醒他:“锦葵汤和骆驼奶或许……是提砾沙才会出现的食物呢?”
亚舍拉仍是似笑非笑地点头。
“你想吃,我就出去把它们带回来。”
在离开前,他抱着她亲昵地吻了吻。
“还有一百只黑暗生物。”
——他还记着这个。
“先试一百只,如果不行,就一千只……”
——这是打算把极北之地的黑暗生物赶尽杀绝?
贝栗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这个话题的展开让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只能胡乱地点头。
冰冷的指腹抚了抚她的耳尖,黑雾将俊美的、银发金眸的男人卷起来。
房门打开,纷乱的雪花飘进屋子里。
等贝栗抬起红眸时,亚舍拉已经离开了。
……
这次离开再回来,估计要等上很久。
贝栗用储存袋里的面包先凑合着吃了一顿,两顿,三顿……
亚舍拉还是没回来。
贝栗看了很久的魔法书,用银勺实验了几遍瞬移的法阵,又在落地窗前看着暴风停歇后静下来的雪花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回到床上又看了一会儿魔法书。
也没等到亚舍拉回来。
也不知道是提砾沙的薄饼、锦葵汤、骆驼奶耽误了时间,还是一百只黑暗生物有些难抓。
贝栗一边等,一边有些懊悔提出那些食物。
那些食物其实也不是非吃不可。
这样想着,贝栗不知不觉睡着了。
……
又罕见的,她做了一个梦。
是的,她又梦到了她自己,梦到了更强的那一个。
不过这次除了她自己,她还在梦中见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亚舍拉。
虽然从外形上看不太熟悉,梦中的他是恶魔的形态。
要是贝栗没有看过原书,一定不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虽然他们同样拥有如星光攒聚的银色长发,还有弯曲的黑羊角。
但是梦里的恶魔拥有更加高大的身形,矿石般漆黑的躯体,还有皮肤上流动的、像熔岩般泛着橙红光芒的裂缝。
浓重的黑雾从皮肤溢散。
他身后悬浮着几颗硕大的黑色骷髅头,有时候懒得说话时,骷髅头会代替他说话。
梦是破碎的。
像是把记忆撕碎,只有几片从指缝落下来。
她的梦就在这些碎片中,快速地切换。
她梦到亚舍拉骑着一条巨大的黑色巨龙,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送来一些奇怪的礼物,像是各种颜色的眼球串成的项链、一大束用九十九个心脏雕刻而成的玫瑰花、还有谁的头骨和脊柱制作而成的权杖……
很明显,亚舍拉在热烈地追求那个人。
只不过那些礼物送出手不到两秒,就被那个人随手扔了。
“恶魔,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开口,语气带着明显地烦躁。
“因为——”
声音像是来自地狱,带着仿佛烈火灼烧般的嘶哑。
在梦中,贝栗听到亚舍拉和他身后的骷髅异口同声地说。
“在时间的旅行中,我发现你是我的妻子。”
……
话音落下的时候,贝栗睁开眼。
大的萤石灯没有打开,天花板上只有细碎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梦中,亚舍拉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说实话,她现在一点也不高兴。是的,不高兴。
心里甚至还憋着一团无名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