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序拉着东方月飞回了苏家,苏家家主苏澈领着一众家人无比恭敬的行礼道:
“方才序儿已将事情讲明,真是多谢月姑娘三番五次的搭救。”
“额…”东方月心性纯粹,哪里受过如此多人的尊拜,当下娇脸一红,不知如何是好。
她愣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出几个字: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呵…呵呵。”随后将苏澈扶正,“大家快别这样,挺难为情的。”
“是啊是啊,快起来吧,月姐姐脸都羞红了呢!”苏序吵吵道,然后伸出食指挠了挠东方月的下巴,嘴上浮现一抹怪笑。
“哎呀,起开起开!”东方月拨开苏序的手指,侧过身去,像极了春天里刚冒出的一朵小粉花。
“序儿,不得无礼!”苏澈瞪了他一眼,转头微笑着对东方月说道:“月姑娘,请移步会客堂一叙。”
众人来到会客堂,会客堂中心摆了一个大大的餐桌,苏澈端坐于主位,其余人按主宾次序落座,仆人陆陆续续将菜食摆上。
“来,让我们敬月姑娘一杯,若非月姑娘仗义出手,苏家恐难逃此劫。”
众人斟满一杯,饮毕。东方月开口道:“恐怕苏家还有一劫。”
“月姑娘,此话怎讲?”
“王慵唤出的二人乃真火教长老,刚才我与那二人交战时,那二人错把我当成苏家人,一直在问一件物品。”
“什么物品?”
“七弦古玉。”
苏家人听后面面相觑,也不知是何物。
“这,自父亲从祖父那儿接过家业,从未听说过此物。”苏列朗朗说道。
“我也不曾你祖父讲过。”苏澈摇摇头。
“玉,难不成是这个?”苏序从腰间借下一块玉佩,“小时我从母亲的饰盒翻出来,觉着好看,便一直佩戴在身上。”
“你呀,就知道胡闹!”怜音点了一下苏序的脑袋,转头对东方月说道,“但我瞧这玉佩并无神奇之处,应该不是七弦古玉。他们来夺此物是有何用?”
“这个倒没说,只是铁了心的要寻到此物,或许笃定这七弦古玉就在苏家。”
“但是,母亲,我家除了我身上佩戴的这块玉,也没别的玉呀。”苏序拿着玉佩问道,“这玉是从哪儿得到的?”
“当年你父亲给的定情信物。”
“啊?”苏序红了脸道,“我差点送给月姐姐呢,原来这是定情信物!”
“额…”东方月心想,这小子,怎地乱送人物件,差点就闹出笑话。
“咳咳,这,这个,是我从书房里的七弦琴上扣下来的…”苏澈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啊,当年你骗我是花重金买的,搞半天,等于是捡来的!”怜音掐了苏澈一把,苏澈疼得直叫。
“夫人,那不是当年穷嘛。”苏澈连忙抚摸怜音的香肩,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哼!”苏夫人怜音故作生气。
“或许这七弦古玉与七弦琴有什么联系?”东方月凝眉道。
“嗯,月姑娘所说不无道理。”苏澈捋捋胡须道,“待会我们去看看。”
众人食毕,又随意聊了些家常,苏澈就领着一干人等朝书房行去。
“月姑娘,书房共有四间,我们此去便是琴房。”
苏澈边走边说,随后来到一间门上刻有“琴房”字样的房间外,推开门,熏香扑鼻,里面左右各摆上一张七弦琴,琴旁房有谱架,谱架上陈列着许多曲谱。
“若在此处弹上一曲,当真是修身养性,心归空明了。”东方月观后叹道。
“呵呵,月姑娘见笑,不过平日里附庸风雅罢了。”苏澈没有走到旁边任何一张琴,而是对着门口往里走去。
他行到一张琴桌上,掀开桌上盖着的红色绸缎,扬起一阵灰尘,里面赫然出现一张七弦古琴。
这张七弦古琴通体呈金色,丝弦呈银色,即使尘封多年,也依然可见光彩照人。
“这张琴是祖上传下,据说,琴身是木系灵兽制成,琴弦乃草系灵根所化。若有人弹得缭绕仙乐,琴音与琴玉会互相感应,生出琴灵。”
“你们弹出琴灵了吗?”东方月问道。
“我们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若真有琴灵,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所以后世人极少弹奏。”
“不过,”苏澈续道,“那真火教长老既然如此在意这东西,我们今日且就探探虚实,看看这七弦古玉有何古怪。”
苏澈指着古琴琴额上的一处凹坑说道,“序儿,你将玉佩放进去。”
苏序将玉佩置于琴额。
“等会列儿和序儿你们轮流上去,各凭感觉弹奏一曲,看看这玉佩是否会有反应。”
“是!父亲。”二人齐声应道。
苏列首先来到古琴旁,双盘而坐,起手一挑,琴音突起,似有云鹤浮于远山,飘渺无际,又有猿猱攀登于巍峨高山,长啸山谷。一曲奏完,如带人领略了雄浑壮阔的广袤天地。
众人虽听得爽朗,但这七弦古玉没有任何反应。
苏序坐上,以揉起手,琴音似潺潺流水,徐徐而来,又似幽泉落石,叮咚作响。众人侧耳细听,如撑船游于烟柳画桥之间,舒畅松弛。
奏罢,众人皆知其琴技高超,但七弦古玉仍旧保持原样。
“这…”怜音喃喃说道,“列儿,序儿各弹奏一曲,虽算不上超绝古今,但也不落窠臼,怎地这七弦古玉仍是没有任何异样?”
“也许,它就是一块普通碧玉?”苏列思虑道。
“还有一人,”苏序来到东方月旁边,问道,“月姐姐可会?”
“额…,自小同师父学过一些琴棋书画,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可比不上二位公子。”
“那月姐姐就来试试,不要谦虚啦!”
“诶?”东方月还没反应过来,苏序就推着她的后背端坐在七弦古琴旁。
“月姐姐奏一曲吧!”苏序轻轻捏着东方月的双肩。
“那…好吧,献丑了。”
东方月双手按在琴弦之上,挑、抹、托、摘,只是简单弹奏了几音,怀良的身影便浮现脑海,她不自觉闭上两眼,双手在琴弦上跳动漫步。
琴音悠悠,似有一绝美女子极目远眺,忧思绵绵,又似有两只孤独飞燕,穿梭在微雨凉风之中。悲音入耳,众人皆双目微闭,触音生情,叹这浮生若梦,怅然不尽。
一首无名曲奏毕,东方月双手按于琴弦,一滴清泪从脸颊滑下,落在那七弦古玉之上,香唇暗暗吐出颤言:
“怀公子,你,还好吗?”
众人听后,许久才缓过神来。
苏序听得东方月琴音中的无限惆怅,眼神无不关切的盯着东方月,暗自在心里轻声叹道:
“月姐姐,原来你心中早早的便住了一人吗…”
“嗡!”那七弦古玉好似也受到了感应,泛出绿光。
众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七弦古玉当真是活物。
“是了,方才月姑娘音从心出,真情流露,引人共鸣,这古玉若有灵识,应当也是动了情,因此被月姑娘唤醒了。”怜音说道。
只见那绿光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虚影,这人身着淡绿水纹浅色锦袍,头插一只玉簪,七弦古玉悬于腰间,相貌俊美,如芝兰玉树,清风霁月。
“是你唤醒了我?”这人盯着东方月问道。
“或许是吧。”
“我沉睡多年,本不恋红尘,奈何你一曲琴音,唤起我内心最深处的不甘与悔恨,倒是提醒了我还有事情未办。”
“前辈您是?”东方月微微偏头,轻声问道。
“我名为陌上尘,原是六重天的一名修士。在突破仙气境时,没能承受住最后一道天罚而陨落,一丝残魂寄于这玉佩之上。”
“天罚是什么?”苏序问道。
“天罚乃是灵气境巅峰修士进入仙气境的必经之路,天罚一共七七四十九道,每道天罚都可锤炼灵气,助其转化为仙气,可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这天罚很难抗住吗?连您都陨落在了最后一步。”
“很难。但并非是我未抗住天罚,而是那日真火教教众趁我突破之际,暗施偷袭,我的道侣舍命相护,导致我心性杂乱,在最后一道天罚中陨落。”
陌上尘指了指那把七弦古琴,说道:“这把琴是我二人联手所作,弹奏的时间久了,便产生了一丝灵性。它带着我的一缕意识逃到五重天,耗尽它自身最后一点灵力,把我的意识封存在这七弦古玉之中。”
“方才这位姑娘弹奏一曲似有无尽相思之意,令得我想起来我深爱之人,点燃了我无穷的复仇欲望,方才苏醒。”
“难怪真火教也在寻这块玉佩,恐怕也是为了寻到前辈。但他们为何要追杀您呢?”东方月问道。
“为了一件宝物,这件宝物的下落只有我知道。”
“这是何宝物,竟令得他们如此疯狂?竟不惜戕害前辈二人的性命!”东方月语气略带忿忿不平之意。
“是何宝物,自是不能轻易说出口。”
陌上尘飞到东方月身旁,凑得很近,东方月向后仰了仰,拉开一点距离。
随后陌上尘围着东方月转了一圈,东方月的眼珠也随之滴溜了一圈。陌上尘观察完后,食指挠了挠下巴,思索一阵后对东方月说道:
“小姑娘既唤醒了我,说明我们有缘,而且你年纪轻轻竟能有此修为,实不多见。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助我灵魂实质化,并帮我制作一具躯体。”陌上尘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完成后,我告诉你宝物的秘密。”
东方月生来悲天悯人,即使陌上尘没有宝物可交换,找到东方月,她也定会帮忙。
只是这陌上尘的经历,令他总觉这世上皆是贪婪之辈。
“可以帮你,至于宝物的秘密,说与不说在你,我不在乎。”东方月回道。
“什么?”陌上尘惊了一下,愣了一会儿后,又大笑起来,“真好,是老夫心胸过于狭隘,那就在此先多谢小姑娘了。”
“啊——”陌上尘伸手打个哈欠,“我现在很虚弱,灵魂化形实在费劲得很,要赶紧回去休息,小姑娘,可要好好保管这枚玉佩哦。”
“呼”,陌上尘化作一缕淡绿色气息进入七弦古玉,那七弦古玉随后又飞到东方月腰间的丝绦上,自己打个结挂上了。
“既然月姑娘唤醒了琴灵,且又带走了玉佩,那这张七弦古琴也一并送给月姑娘吧。”苏澈说道。
“这…合适吗?”东方月犹疑道。
“月姐姐就带走吧,陌上尘前辈和他的道侣相爱甚深,想必这古琴和古玉亦不能分开。”苏序说道,“而且月姐姐奋力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东方月向来不爱争执什么,旁人若是有所求,在不碍大体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顺了人意。遂轻轻说道:
“那…好吧。”
言罢,东方月将七弦古琴收进了小世界。
盛情难却,苏家人又留了东方月几天,各自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平生趣事。
临别之际,苏家人站在大门外,唯独苏序跑了上来,羞怯的说道:
“月姐姐,那玉佩是主动到你身上,不算我送的,我画了一幅画,赠予你。”
东方月接过画来,道声谢谢,正欲飞走时,苏序恋恋不舍的拉着东方月的衣角道:
“月姐姐,一路小心!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他。”
“诶?他?”东方月疑惑道。
她正欲问个明白时,见苏序已经跑远,也没再多言,朝众人挥挥手便飞走了。
“咦——,小姑娘,那小子喜欢上你咯”陌上尘跑出来说道。
“呵呵,前辈这是在打趣小女子吗?”东方月说道,“他不过把我当姐姐而已。”
“姐姐?你若非他亲姐,这世上就没有纯粹的男女之情,多少带点那啥,嗯嗯!你懂的,哈哈。”陌上尘笑道,眉毛像一只蜜蜂,不停的抖动,逗着东方月玩。
“我怎么没察觉出来。”
“哎呀,小姑娘年纪小,阅历浅,这些事情没啥经验,老夫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明白,哈哈。”
“不信。”东方月瞥了他一眼。
“不信?你拿出那幅画来看看画的啥,准是和你有关。”
东方月结印打开小世界,拿出画卷,双指指尖白光跳动,向右一滑,那画卷便是展了开来。
两人定睛一看,皆是瞪大了双眼。画卷上画的乃是东方月酣睡于茶馆竹桌上的场景。
“哈哈,你看看,我就说嘛。”
东方月羞红了脸,立马把画卷卷起收进小世界,呢喃道:
“这,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啧啧啧,景美人也美,小子的心里更是美哟,就差把喜欢怼你脸上了。”陌上尘在东方月身边绕来绕去的说道,
“瞧瞧小姑娘这般姿容,我要是年轻个几百岁,说啥也要把你骗到手。”
“前辈!老不正经,小心我把你丢下去。”
“诶,别别别,里面待久了,好不容易出来喘口气,小姑娘可不能丢下老夫。”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东方月趁机转移话题。
陌上尘神色肃然的说道:
“就在这五重天第一大陆,万里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