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说吧,接下来怎么干?”
帅帐内,沉沉睡了两个时辰的郭磊吃饱喝足,将一众手下聚拢在了一起。
击杀单于和连,混进鲜卑大营只是第一步。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还须思虑万全。
郭磊鼓励的看向众人,除了成廉,典韦,夏侯兰,周仓,宋谦,黑木,裴元绍外,还有帅帐的主人慕容复。
宋谦带了义从,已经将帅帐周围五十米彻底封锁了起来。
“县尉难道没有具体的计划?”慕容复满脸惊愕。
“事关重大,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郭磊笑呵呵的道。
慕容复目光一转,讪笑道,“在下毕竟是外人,兹事体大,不敢妄言,可否告退?”
“当然。”
郭磊点头。
慕容复松了口气,就要起身。
“不过我若失败,怕是要连累慕容大人。本县尉,先向慕容大人说声抱歉。”
慕容复刚刚抬起的屁股瞬间坐了回去。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成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疯狂的战意,“主上,此事何难?属下等人今夜率军,直扑单于帐!那单于的大营左右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纵身死其中,也会为主上将其头颅砍下。”
“我等也愿死战。”
众将纷纷请命,一个个兴奋且狂热。
昔日汉帝遣三路大军进攻鲜卑,铩羽而归。
自那之后,大汉面对鲜卑就只能是被打了左脸,然后换右脸伸过去。
若能斩杀鲜卑单于,檀石槐之子,那不仅可名动天下,也可拯救大汉无数百姓,对于这些武将而言,这乃是天大的功勋诱惑。
命何惜哉!
“县尉有如此众多的豪杰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慕容复有些羡慕的看了众将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郭磊,难掩怂恿之色。
现在的他最担心郭磊突然怂了,返回平城,如此一来他就麻烦了。
他给郭磊写了那么多的东西,每一样可都是要命的。
“生死之事,不可不慎!”
郭磊笑眯眯的扫了他一眼,“我们现在离着和连大营,足有五六里。想要悄无声息的穿过去,恐十分困难。而且天色漆黑,若是和连借助混乱逃脱,功亏一篑。”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得手,若是平城守军反应迟缓,配合不及时,也难以重创鲜卑诸部。”
“明日攻城,和连定要亲临前线。”
郭磊慢吞吞的道,“慕容大人刚得升迁,我看可前往请命,承担攻城重任。到时候,带着典韦,成廉为伴。只要靠近,当场将其击杀。鲜卑必然大乱。”
“平城守军若是看见,也会出兵掩杀。如此反而更好些。”
慕容复闻言,又惊又怒。
杀和连也就罢了,想要重创鲜卑大军他也管不着。
可郭磊让他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刺杀和连,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无论得手与否,他在鲜卑也待不下去了,慕容部落也定会沦为王庭守军的祭品。
“不可!”
慕容复连忙拒绝。
典韦,成廉等人瞪眼看来。
慕容复脸色微白,不过,他反应倒也快,急忙干笑道,“非在下推诿,实在是和连此人喜怒无常,难以揣度,若他不前往阵前,到时候,县尉的筹谋岂非落空?”
“万一有败兵折返,到时候事情败露,大事休矣。所以依在下浅见,事不宜迟,还是今晚动手的好,免生差池。”
“至于顺利的接近单于营,也并非不可能。夜晚巡视乃苦差,多由各部出人,由千夫长当值。在下可打探清楚,取得口令,助县尉一臂之力。”
“此事,对于慕容大人来说是否过于凶险?”郭磊笑眯眯的道。
一开始他跟慕容复说的可是只要带他进入大营即可。
慕容复心中暗骂虚伪,比起白天刺杀的计划这点危险算个屁!
“能为县尉效力,乃在下分内之事。”
慕容复慷慨道。顿了一下,他又道,“另外,看管汉囚营的阙居将军是和连亲信,如今,在下也被划拨到了他的麾下。”
“正好可借移营之机,委屈县尉麾下化作俘虏,我将大家送入汉囚营内,然后在下再面见阙居,此人好酒水,在下以酒相谢,以言语惑之,求得汉囚营的掌控之权。到时候,可顺利将营内多余的兵器送到囚营,如此,县尉可尽得数千汉人之助也!”
“击杀单于,乃泼天之功,县尉独吞之足矣,怎可与他人分润?”
郭磊诧异的瞥向慕容复。
心中狠狠的叫了一声好。
怪不得都说堡垒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这个鲜卑奸,对鲜卑上下知根知底,随手就送给自己数千大军。
若能击杀和连,慕容复当居首功!不过此獠倒是有些急智,日后还须多加防范。
“有慕容兄相助,磊之幸也。此事过后,磊必履盟约,为慕容兄外援,助慕容兄登临单于大位。”
郭磊随口就画了一张大饼,也不管对方信是不信。
慕容复满脸感激之色,“在下不敢有此等野心,唯愿与县尉盟好,永为汉妾!!”
两人执手相望,就差泪眼婆娑,感人至极。
愉快议定。
很快,郭磊等近四百义从都化作了俘虏打扮,内藏甲胄兵器,被慕容复押着去往囚营。
此时,天已上了灰色。
不过鲜卑大军却都脱了皮甲,丢了兵器,围着篝火在吃喝,跳舞,十分惬意。看见被押解的汉人俘虏,呼哨不绝。
到了汉囚营,值守的鲜卑将几乎没怎么盘问就将郭磊等人推了进去。
慕容复带了属下去面见阙居。
大约半个时辰后,慕容复回到了汉囚营,十分客气的将当值的将领送走,换上了黑木等胡骑人马。
很显然,他已经顺利的接掌了囚营。
“幸不辱命!”
慕容复来到了郭磊身前,“某想在乱起时伺机做掉阙居,助县尉行事。只是我麾下只余百人,此事……”
“我会交代费耀去做此事,回头你与他商议。”
郭磊笑了一下。
慕容复的营帐本来在连营外围,如今,囚营却是居连营正中。离着单于营只隔着两个小营盘。
让他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成功把握。
慕容复见商议妥当,便将囚营交给了黑木掌管,自己跑去继续给阙居灌酒去了。
柯最,阙居,慕容乃是中部王庭的三大部,他要趁机灭掉阙居,可不仅仅是为了郭磊,而是为慕容部吞并阙居部打算。
不过,阙居也是鲜卑大将。
能白得一份偌大的战功,郭磊自然也不会拒绝。反正慕容复也不是慕容部落的大人,一切,未必会如他所愿。
……
“你说什么?”平城县衙内。
太守郭缊此刻满脸震惊之色,不敢置信的盯着大厅之中的张辽。
张泛更是急了,“文远休得胡言。”
张辽没看他这位兄长,拱手拜道,“府君,在下句句属实,郭县尉擒拿慕容复,胁迫其相助,已率数百人混进了鲜卑大营。辽敢请府君调度人马,接应县尉。”
“不知这郭县尉年岁几何?”平城令杜阳诧异道。
“与辽相仿。”张辽有些腼腆道。
杜阳不再言语。
“竖子妄图贼酋?何其荒谬。我等尚拿贼束手无策,何论一区区县尉耶?”雁门长史许汜冷笑道,“你莫非已投靠贼人,诈我城池?”
张辽闻言,怒不可遏。
实际上他也不敢相信郭磊真的能成行,所以这才快马赶到了平城,然后趁着夜色摸进了城中。
请他兄长引入县衙之中,张泛为军侯兼领平城县尉。
却不想遭到这般侮辱。
“许长史何以污蔑我兄弟?”
张泛闻言,不等张辽开口,就怒斥道,“在下与鲜卑厮杀多日,未敢退后,我兄弟岂会通贼?”
说完对郭缊道,“还望府君明察。”
郭缊扭头看向另一侧,“耀先,你乃雁门都尉,统领战事,你如何看?”
被换作耀先的乃是一名中年将领,他神情冷硬,言语铿锵,自有一股杀伐决断的气魄,“鲜卑拥兵数万,然想与其中击杀贼酋,几无可能。”
听他这么说,张辽脸色暗淡。
要知道这位可是前些日子埋伏了和连,大胜了一场的名将。也正因为他在,雁门这才数年间将鲜卑挡于平城之外。
如今连他都这么说,那岂不是,郭磊完了?
许汜则是面有得色,“府君,此子贸然行事,丧我援兵,折我气势,当严惩……”
“长史此言差矣。”
徐都尉摇头,然后对着郭缊道,“若真有数百军混进鲜卑大营,便不能成功,或也可制造混乱,为我等创造战机。”
“属下认为,当整备军马,择机而动。若鲜卑小乱,便以骑兵击之,烧其一二营寨。若鲜卑大乱,则从中攻之,纵不能破敌,也可败其一阵,丧其胆气。”
“若鲜卑大营无恙,我等也并无损失。”
“就依都尉所言。”
郭缊沉默片刻,点头应允。随即道,“郭磊,终是援军,若有机会,当救之一二。不过,无须勉强。”
……
约莫时间到了下半夜,郭磊可不知道在平城都尉的力挺之下,汉军已然有了准备。
此刻他一身粗袍,坐在已然快要熄灭的篝火旁,低声吩咐道,“夏侯兰,裴元绍,费耀,你三人以汉军之名,在我离去一刻钟后,召集你们所联络到的汉人。”
“夏侯兰率军直扑单于帐,以为接应,裴元绍向左,费耀向右,将人手散开,在鲜卑军营之中纵火,制造混乱!”
“典韦,成廉,黑木,你们三人随我率领一百义从,杀进鲜卑大寨。不惜一切代价,直取和连!”
“周仓,宋谦,你二人各率百人,按照既定路线,押后而行。携带桐油,夺取鲜卑战马。”
“此战干系重大,能否解雁门之危,化解鲜卑之患,在此一战!还望诸位,不计生死!磊,代北地无数百姓,拜托诸君了。”
郭磊对着众人深施一礼。
随即冷声道,“行动。”
说完,自顾自的混进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队伍中,离开了囚营,向着和连大营而去。
“娘的,老周,想不到咱们也有杀胡立功的这一天。”
裴元绍抿了抿嘴角,“你可莫要丢了咱们弟兄的脸面。”
“你不蹿稀就好。”周仓哼了一声,也自顾自的下去准备了。
众人分开,隐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