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什么事?\"
蒙克轻咳一声收敛幸灾乐祸的笑,\"剌达慕会举行五天,明日是可汗坐镇的围猎赛。\"
\"各部皆会派人前去,本是说让你好好准备一下,可你这…鼻青脸肿的……\"
他的两边脸仍是隐隐作痛,\"无妨。\"
话音刚落,楚嫆已梳妆好,大步走出,\"那就我去。\"
尉迟晏微皱眉,\"你凑什么劲,赛场上都是男子。\"语意着重强调,补充道:\"更何况你是商贾之女,如今已嫁为人妇,不能上阵。\"
她走近,对着他腰疼的那处掐了一把,\"质疑我的骑射?\"
\"你都这样了我当然是心疼,该好好歇息才对。\"
尉迟晏抓着她作恶的手,皮笑肉不笑,\"赛场乱箭无眼,而且出场的都是各部首领,你上恐怕不能服众。\"
楚嫆笑靥如花,\"赢了的奖励是什么?\"
蒙克瞧这俩人又开始了,连忙接过话,\"往年是由可汗亲自嘉赏,不固定的。\"
\"可以提条件是吧?\"她又问。
蒙克回忆着一点头,\"有过此类满足条件的。\"
尉迟晏知道她的算盘,但碍于在外边,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就走。
早膳时,青黛在旁边服侍,瞧她毫发无损,而他肿脸疲惫的样,暗自松了口气。
楚嫆吃完慢条斯理擦嘴,刚起身时,他忽然发话:\"想去可以,但我得看看你的能力。\"
她无所畏惧地舒眉轻笑,\"你要与我比?\"
尉迟晏放下筷子,抬眸看她,\"待会随我出去一趟。\"
……
苍穹晴空万里,秋风阵阵吹拂,两人各牵一匹马来到空旷的草地,双双拿上弓箭。
蒙克和青黛则在边上看着。
两人翻身上马,前方放出了几只兔子,一出笼便四散开,周围没有围栏,肆意地跳走,因没有喂食并未跑多远,在不远处啃草。
猎兔这等小事,她一脸胜券在握,单手攥紧缰绳。
尉迟晏瞧她这毫无防备的单纯样,还全然不知待会的情况,他也不出声说什么,嘴角微扬起笑。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策马冲出去。
草地一有动静,兔子敏锐地察觉,立刻开始四处窜动。
楚嫆拿箭挂弦,拉满弓对准,虽猎物动得厉害,但她还是松手射出第一箭。
精准预判了兔子的走势,一击毙命。
尉迟晏紧随其后射杀一只,两人分头各猎各的,双方不分上下。
眼看着场地的猎物越来越少,蒙克瞄一眼旁边的人,讪笑着搭话:\"那个……你主子反应能力如何?\"
青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策马射箭的她:\"我家小姐的骑射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若真要比,当论第一。\"
蒙克稍有了底,\"我们特勤也不差,年年围猎赛都是第一。\"
青黛不屑地笑了笑,静等着真正的结果。
两人实力相当,原有十只兔,不到半个时辰便逐一射杀,很快就仅剩下最后一只。
楚嫆驱马缓缓靠近,瞧见了草坑里冒出的灰棕色兔绒毛,势在必得上箭拉弓,锋利的箭矢瞄准猎物。
然而,尉迟晏也拉满了弓,在她放箭的刹那,忽然调转方向,箭锋反过来对准她。
青黛倏然一惊,\"小姐!\"
话出已经迟了,他的箭脱弦快速飞去,势如破竹般削风直逼,快速似影,在半空中划过残影。
楚嫆看去,锋利的箭矢在眸中越来越近,快速地侧身,唰的一下子堪堪掠过,再迟一刻便会射中自己的胸膛。
看她躲过,尉迟晏暗松一口气,继续拉弓对着她。
\"尉迟晏,这是比赛。\"楚嫆费解又愤然地喊道。
\"没错……\"他眸光微凝,这次瞄准她的马匹,猝然松手。
她瞬间明白,迅速扯动缰绳跑起,长箭落空。
尉迟晏则紧追不舍,楚嫆没放弃那只兔,拉弓瞄准一放,岂料飞到半道被他拦截。
再一箭,依旧被拦。
他是铁了心不让她射中,而且对她射击也并未结束,驱马追赶,甚至三箭齐发。
青黛顿时急了,蒙克慌忙拉住她的手臂,\"别去!\"
\"我们草原上的围猎赛就是这个规则!
青黛反手一扭他的腕骨,\"狗屁规则?!\"
\"待会若伤了人……\"
\"乱箭无眼,不论生死,直至耗尽对方的箭,猎物最多,坚持到后者才是真正的赢。\"蒙克吃痛地揉了揉腕,打断她的话,快速解释。
青黛脚步一顿。
场上躲闪的楚嫆也明白了真正的赛规,边躲边拉弓,没有放弃那只兔。
在他射向自己时,尖锋瞄准兔,快速一放箭,不偏不倚地射杀。
尉迟晏没再拦截,接连不断地射向她,趁着对方上箭,准头瞄向马后腿就一松手。
楚嫆反应过来握缰绳,但马儿没能快一步,后腿还是射中了。
长箭刺入一半,棕马痛得仰头嘶吼,霎时就受惊了,不受控制地奔跑,不顾她的牵引,疯狂奔走抬腿动弹。
楚嫆两手攥着缰绳,极力稳住下盘不让自己被抖下去。
他见势差不多,纵马朝她奔去。
青黛悬着的心揪紧,想立刻冲过去,但蒙克却在此时又补充了一句:
\"赛规就是这般残酷,她若是受不住,绝不可能上得了场。\"
棕马彻底受惊失控,又跑又跳地想将她摔下,五脏六腑都似要被颠出,楚嫆攥缰绳的手被勒得泛白,死死抓着就是不松。
尉迟晏来到旁边,\"跳下马,快!\"
她咬紧牙关,想要掌控发疯的马,狠狠勒着绳,马嘴里的马嚼子被勒出血,混合着唾液流落,嘶吼声渐渐变得凄厉。
\"楚嫆!\"他不止心疼马,还瞧见她的手心也在渗血。
她拧着一股气,哪怕有一丝希望勒停都不服输的劲,厉声呵斥——
\"闭嘴!!\"
缰绳缠绕双手好几圈,使出了全力,狠狠一扯!
棕马怒目瞪圆,被绳牵得立即抬起前腿,鼻息一冲天,高高扬起几近倾倒,嘶哑地吼叫响彻天地。
尉迟晏的马听了都慌忙止蹄。
马背倾得很高,楚嫆勉强稳住身子,等缓冲的劲过去,才慢慢一点点松绳,前蹄落下地,马匹真正的勒停了。
三人屏住的一口气这才松懈。
他立即翻身下来,走到她跟前。
楚嫆喘着气,两手心都被粗粝的缰绳磨破了皮,血水染红绳子,瞥见他从马背上落地,笃定是自己赢了。
尉迟晏掐着她的腰身抱下来,她的力气用尽,手脚无力绵软,自然地倚靠在他怀里。
\"你真的是想赢想疯了。\"他心疼又无奈地气骂一句。
说罢横抱起,往毡包营帐走去。
楚嫆没好气地将血蹭到他衣上,有气无力:\"明天我要去。\"
尉迟晏掂了一下,语气稍冲:\"都伤了还去什么?\"
她抓着他的衣襟,眼神坚定,不容置疑:\"擦破点皮算什么,本宫一定要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