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其事——材料少了。
Alice也没有故意栽赃陷害周宁。
老陈到现场坚决维护自家，要求工作人员调监控出来，一切水落石出。
画面显示制作工人在制作过程中，大意接连损坏了多个用料，担心担责，没有上报。
而Alice哪里管是不是真赖周宁，如果能让她不好受，也算是一种报复了。
老陈信息里还说最后材料钱是陶习补上的，他动作快，等知道的时候早来不及拦了。
这事儿算欠了一个人情。而且，Alice估计更恨了。
周宁摸摸手机壳，对女人嫉妒心的厉害清楚的很，但让她犹豫几秒的，不是这个。
是人情。
蹙了蹙眉，她不愿欠人情，尤其是不好还的。
找到“淘淘乐”的对话界面，唯二两条消息。
一条好友验证通过。
一条就是之前那次周宁误以为是骚扰短信的饭邀。
周宁打字发第三条：谢谢。
那会已经走到车边，贺州摁车钥匙解锁，先开副驾驶门，绕回去时看到她的神情，瞥眼聊天界面，三秒钟一览无余，出声：“淘淘乐？”
“嗯。”
“谁啊？”
“不熟。”
下一秒，手机震动，对面弹出一条新进消息：小宁，你太生疏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不用再讲这个字。
外加一个捂额头叹气表情包。
贺州意味不明地笑一声。
“……”
周宁整理表情：“行业里一个前辈。”
他靠车框，好整以暇：“是吗？”
“工作原因，一块吃过两次饭，老陈也在，你肯定知道。”
“哦。”
那死德性，越解释越起劲，她懒得理睬，折过人直接上了车。
“周汝父母有没有来烦你？”
“？”周宁惊讶的是他对他们的称呼。
“问问。”
“还行，他们不敢打电话，只发过两次短信，想见一面，我没答应。”
贺州一手把方向盘，看眼她侧脸，轻嗯一声。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心？”
他秒接：“我站你这边，无条件。”
周宁一时没再说话，两三秒后道：“昨晚上我去看了场烟花秀，很好看。”
“嗯？”
想起烟花秀，周宁顺带想起来叶洛冉的失常，问出口：“叶洛冉这几次见面都不怎么在状态。”
“她有点事儿，正和家里人反抗呢。”
“什么？”
“他爸让她联姻，对象是冯处长独子，冯潇。”
叶洛冉和……冯潇？
他的“好事”周宁上次聚会略有耳闻，照这样的初印象，他们俩简直就像芭蕾和hiphop，不仅融不了，连画风都不统一。
独一份宠爱长大的叶家小姐，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叶家让她从小锦衣玉食，但锦城人不会想到她最想逃离的同样也是家庭。
自由孤独的灵魂不甘为家庭禁锢。
这点，周宁打心里佩服叶洛冉，她勇敢又热烈地追求自由，独身反抗家族安排，可以说在不可动摇的权威面前依旧寸步不让。
没等红绿灯过去，贺州右拐，在一家小超市门前停下，他进去买东西的空隙，周宁开一局消消乐当消遣。
不过，还没倒计时没数三十秒，游戏就被一连串进来的消息打断。
手指点进不断弹下的消息框。
好友都不是，在临时对话框里发的。
向上划拉。
远处一声鸣笛唤回她的思绪，目光从手机屏幕的照片转移，透过驾驶车窗、超市门，看见前台结账的贺州，身子高挑欣长，单手插衣兜随意站着，另一只手提上白色透明塑料袋出来，袋子里是两三瓶饮料，走过来的时候易拉罐瓶身碰撞出声，“哐当哐当”。
之后行程目的地是机场，他去瑞士，来的却不是西桥国际机场，到的地儿是飞国内短途的，周宁还问他怎么来这。
他说要有事要在江城转一下。
周宁不疑有他，慢蹭蹭地继续滑手机屏幕。
拍摄技术很差劲，角度隐秘的同时导致照片内容什么也看不清，周宁也只能大概看出来这些照片场景分别是昨晚和沈有煊他们看烟花秀、在酒吧门口上贺州那辆车。
配色昏暗暧昧，周宁和多个男主角——主题太有针对性了。
排除是苏以微动的手脚，如果是她的话，这些照片第一时间应该就出现在贺州面前了，绝不会给她留应对时间。
机场广播在不停播报班次，贺州打开一罐咖啡，一口一口喝着，眉眼里是一股没休息好的疲惫，这会儿才显现出来。
下面两人没怎么对话，默默听着播报。
直到捕捉了“江城”两个字眼，她看着贺州起身拉行李箱，单方面握了握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说句“走了。”
周宁抬头瞧他挺拔背影，机场大片光打在他肩背上，投下阴影到她脚边，她叫住他。
他转身的空档，周宁走近几步，投进他怀里，而他迅速反应，松开行李箱，下意识抬手将她抱紧。
周宁视角里，阳光照在他而后，纹身印记烫进心里。
下一秒，贺州听见她混着播报声在耳边轻声说：“下回带你去看。”
烟花秀。
临走前，贺州还是问到了那位前辈的姓名。
后来周宁听老陈说，贺州把陶习那份人情还了，走的陶家层面，在一个项目合作里多让了一个点给陶家，他们问为什么，贺州没藏着掖着，指名道姓说了是感谢陶家女主人弟弟，至于为什么感谢没具体说。
而且陶习本人知道了，思来想去，也没太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贺氏贺州扯上关系，值得人家感谢。
第二天，陶习一早叫人去开会，老陈转的通知给她，周宁第一想法是不想去。
但是想到那些照片……把原来打出的“不去”改成“行”。
这还是她第一回到陶习的私人工作室来，位置挺好，地方不小，胜在布局，人员构成简单。
人少，能避免很多弯弯绕绕。
进入会议室，不偏不倚撞上Alice的视线，她正对会议室大门，位置在陶习右手边，嘴里咬了根棒棒糖，看见她勾了勾唇角，好像以为周宁昨天一整个事件没出现是怕了，全程躲老陈后头；也可能是自以为凭那些照片捉住了她的小尾巴，凭栏占据上风。
总之，装也不装了。
挑衅意味很明显，气焰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