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程立言猛捏了一下刹车,然后抓起放在车把上的强力手电筒就朝远处照了过去。
沈玉瑶将小毅用力抱紧,然后也探头顺着灯光往前看。
随即她就看到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条腿被压在车下,而在姑娘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正弯腰和姑娘撕扯着。
听到喊声,前面那两个人同时停止了动作,那男的则转过了头。
隔得远,沈玉瑶并不能看清楚男人的长相,但显然那男人却看清楚了他们一家子。
估计是看到了程立言身上的军装,那男人明显吓了一跳。
他一把甩开拉着他的姑娘,撒腿就朝旁边的一条巷子跑去。
“你给我站住!别跑!”
程立言用手电筒对着那个男人直直照了过去,同时大声地呵斥。
他越喊,那男人跑得越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程立言猛踏了几步,将三轮车骑到了姑娘的车边。
他这才停下车过去,将那自行车扶了起来。
而坐在车上的沈玉瑶也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能不能动,有没有受伤?”
听到她的声音,姑娘缓缓抬起了头,然后仔细辨认了一下,有点不确定的问:“小沈?”
沈玉瑶听到这喊声不由一顿,然后才惊讶地说:“李兰?怎么是你?”
她说着就要从车上往下跳。
程立言这时候已经把自行车扶起来了,看到妻子和这姑娘认识,赶紧过来把沈玉瑶扶下来。
他将儿子接了过来,又与沈玉瑶一起把李兰扶了起来。
李兰的脚踝扭伤了,完全无法走路。
沈玉瑶说送她去医院看看,李兰坚决不同意。
好在这里离废品站不算远,两口子干脆决定把李兰送过去,让顾大夫帮忙给看一眼。
路上的时候,沈玉瑶问起刚才逃跑了的那个男人的情况,结果无论问什么,李兰都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可刚才的情况夫妻俩都看到了,他们俩明显是认识的。
沈玉瑶和李兰原本就谈不上多熟悉,看她明显要隐瞒,也就没有再多问。
把李兰送到废品站,确定她并没有大碍,而且叮嘱司钦待会儿负责把她送回去之后,一家三口就与众人告别,回家了。
这件事对于沈玉瑶来说就是个小插曲。
第二天她喂奶的时候经过服装柜台,知道李兰没来,请假了,也没在意。
毕竟崴着脚了嘛,那种情况肯定不能上班,请假几天也正常。
让沈玉瑶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星期之后,师父乐呵呵地递给她一包喜糖,然后说:“李兰结婚了,这是她特意交待让给你的。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拿着那包喜糖,沈玉瑶惊讶得很。
两个月前师父才告诉自己,孙秋芳的儿子在追求李兰,那时候她肯定是没对象的。
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
她跟师父说了之前路上遇到李兰摔倒的事儿,但隐去了有人和她拉扯的事儿没提,然后又问起了李兰的对象。
丁师父听后笑说:“还有这事儿啊,难怪李兰专门要给你包一包糖。
哎,说起结婚,李兰这也是运气好。我跟你说,这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高高壮壮,条件是真不错!”
李兰找的对象叫邓虎,是肉联厂的工人,专门杀猪的。
小伙子今年二十八了,独子,肉联厂的正式工。
按说他这样的条件应该很好找的,这年头肉联厂可是好单位,毕竟在厂里工作的人买肉不要票啊!
邓虎之所以拖到现在没找到对象实在是因为——他爹娘瘫在床上好几年了。
先是邓虎他娘瘫了。
后来他爹出去接生猪的时候路上车翻了,从车上摔下来时伤了腰椎,也瘫了。
邓虎就是接了他爹的班儿。
工作再好,家里有两个瘫痪,谁家也不会愿意让姑娘跳这火坑啊!
于是邓虎好好的小伙子,硬是一拖七八年,硬是拖到工友的小孩儿都能打酱油了,他也没谈对象。
结果上半年,邓虎他娘终于油尽灯枯熬到了头,在睡梦中过世了。
上个月,他爹也没了。
邓虎也终于没有了负担。
丁师父说,他们大楼财务科科长的媳妇在肉联厂工作,是她把邓虎介绍给李兰的。
两人见了几面后,觉得合适就没拖,直接登记结婚了。
今天早上两口子特意一起过来送喜糖,看着郎才女貌,非常登对。
听说是这种情况,沈玉瑶也很替李兰欢喜。
毕竟能够遇到一个合适的对象,也是一个人的福气。
那邓虎,能够一个人伺候爹娘这么多年,从哪方面来讲也都应该算是个厚道人。
只不过……
“那孙秋芳还不得气死了?”沈玉瑶说。
丁师父现在是听到孙秋芳就烦,听了这话直接说:“她愿意气死那也是活该!她儿子那条件怎么跟人家邓虎比?连个工作都没有,家里要房没房,要啥没啥。
李兰就是再傻,也知道怎么选择。”
沈玉瑶也这么认为。
下午上班,沈玉瑶特意观察了一下孙秋芳的脸色。
果然,这人一下午都黑着脸,一副全世界人都欠她的样子。
沈玉瑶懒得再看,将凳子转了个向,背对着她开始合计今天的收款情况。
因为背着身,沈玉瑶并没有看到孙秋芳望向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憎恨。
沈玉瑶没想到最近结婚的人这么多。
李兰结婚没过几天,大楼里的人又收了一拨喜糖。
这一回沈玉瑶依然有份。
说是孙秋芳的儿子结婚了,喜糖是孙秋芳上午专门拿到单位发的。
而且这次的喜糖非常高级,里面竟然还有这年头就是百货大楼都少见的双喜奶糖!
拿着那印着红双喜的奶糖,沈玉瑶内心忍不住一阵好奇。
不知道这个在师父口中一无是处的小年轻娶了个什么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