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啊,你看看咱们这个家,”薛田氏用帕子抹了一下眼泪,伤心道,“我自从嫁给老侯爷,还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这底下人月例减半也就算了,连我也减半,你是一家之主,裴氏是你娶回来的媳妇,咱们全家省吃俭用,就她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的,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媳妇。”
薛田氏是逮着机会就给薛万祥上眼药。
但是薛万祥也清楚,他现在娶的那位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祖宗,他根本就没辙,除非,他把裴沅休了。
“娘,府里头没钱,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当初田家用钱的,您可是挺大方的,还有您小儿子,每回过来,您可给了不少私房钱呢。”薛万祥想起往事,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给薛田氏留。
薛田氏被大儿子戳破了脸皮,有些讪讪的,道,“那是你亲舅舅,亲弟弟,何况他们是做正经事,等他谋了前程,也能帮衬你。”
薛万祥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指望田家那群吸血鬼和薛万琨那个败家子,这忠勤侯府都会被他们败光了。
“娘,如今咱们府里账上是一点钱也没有了,”薛万祥叹息道,“我也知道委屈了娘,可是这祖产是祖辈留下的,不能变卖,再说,咱们以后还指望着它吃饭呢,现下是难过一点,等年底就好了。”
“嗯,我知道,”薛田氏连连点头。
薛万祥环顾四周,延龄居摆设一应如常,薛田氏是骄奢惯了,府里现下到了这种困境,薛田氏的吃穿用度还没变。
薛万祥并不想揪着这件事,但薛玉琨那里,他有必要跟他娘提个醒。
“薛玉琨最近又去赌场了,娘,你知道吗。”
“怎么会。”薛田氏摇摇头,不相信,“琨儿最近结交了几个好友。”
薛万祥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也就薛田氏相信这些鬼话,全盛京的人都知道薛玉琨吃喝嫖赌。
以前他是不想管这个弟弟,由着他去胡作非为,但现下,薛家经不起他的折腾了。
“娘,您劝劝他,若让我发现他踏进赌场一步,薛俊宁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薛万祥柔声叮嘱薛田氏。
薛田氏被吓了一跳,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儿子,很快的岔开这个话题,说起薛俊宁的事情。
她今日特意把薛万祥叫过来,就是为了薛俊宁的事情。
“侯爷,这些事先另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宁儿找一个好的师傅,来年开春华清书院就要招生了,等宁儿考上华清书院,咱们也能扬眉吐气了。”
薛田氏畅想着孙子争气的场景,语气也激动起来。
薛万祥不相信儿子有这样的本事,想起那不学无术的儿子,薛万祥轻笑一声,“他老子都没有考上,还指望他吗。”
“侯爷,你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年,怎么还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吗,当年你不比詹家那小子差,怎么他考上了,你没考上。”薛田氏提起当年,很是悔恨。
薛万祥也蹙起眉头,想起往事,心中暗道,莫非当年是詹家动了手脚。
“也怪老侯爷,古板不通世故,才让你白白错失了机会,要不然咱家怎么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不用娶一个恶妇回来,让我们全家受气。”薛田氏絮叨着往事。
其实当年全是薛万祥才疏学浅,连书院都第一道考试都没有过,但现在重提这件事的时候,两个人都带上了滤镜。
一个埋怨老忠勤侯爷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一个想起自己的才华得不到赏识,郁郁不得志十多年。
薛万祥越想越觉得憋屈,要是当年他考上华清书院,那他何至于为了一件小小梅瓶去看裴氏的脸色。
“当年是谁拦了我的路,我定叫他付出代价。”薛万祥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恨道。
“不管是谁,总归这件事是过去了,你总不能叫宁儿走你的老路,他还这么小。”
薛田氏叫人把桌上的茶水收拾下,又接着道,“你吃过得苦,难道还要宁儿再吃一遍吗,上回闻家来闹,你二话不说,就把宁儿打了一顿,你手下没个轻重,这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被你打坏了,现在胆子比老鼠还小,整日缩在屋里,哪也不敢去。”
薛万祥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悔恨,儿子毕竟是亲生的,打坏了也不值。
“自从孙氏去世之后,你身边就没个知心人,以至于娶回来一个毒妇,侯爷,你仔细想想吧,宁儿也大了,梅丫头也该相看人家了,你也该为他们考虑考虑了,总不能到你这一代,把个爵位丢了啊。”
最后一句,薛田氏说的很严重,是在告诫薛万祥,忠勤侯府的这个爵位在圣上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什么,说不定哪天就找个由头把爵位收回去了。
到时候,薛家是真的完了。
得了薛田氏的一番教导,薛万祥脸上愁云密布,薛俊宁若能上华清书院,他也能跟着扬眉吐气。
可是这华清书院哪能想上就想上的。
薛万祥就算想走门路,也不知道该走谁的。
他当年莫名被刷下来,这个仇还不知道要找谁去报。
裴沅是从某位妾室那里知道,薛万祥正在为薛俊宁上学的事情发愁。
裴沅回忆起,在那个梦中,薛俊宁最后是上了华清书院,虽然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其实根本不算书院的正式学生,只是旁听几节课罢了,但这已经值得薛家连摆几天酒席庆祝了。
薛俊宁搭上了华清书院,以至于连婚事也跟着水涨船高。
裴沅揉了揉眉头,梦里的“裴沅”是用一本极珍贵的古籍敲开了某位大儒的门。
可惜啊,可惜啊,裴沅在心里冷笑,现实中,薛家连华清书院的门也摸不到。
薛万祥也确实为薛俊宁这件事发愁,他应承薛田氏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
忠勤侯府已经没落了,这几个字连华清书院的门都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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