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天黑的比往常早,外面狂风刮着“呼呼”作响,忽地,窗户被狂风吹开。
桌子上的话本全被扫落在地,地上一片狼藉。
裴沅望了望天空,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姑娘,别担心。”冬榆瞧裴沅愣神,忙握住她的手。
“姑爷福大命大,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裴沅心尖一颤,呢喃道,“他会平安回来的吗。”
冬榆使劲点点头,突然发觉裴沅的手掌心格外凉,没有丝毫热气。
半夜,大雨倾盆而下。
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台上,裴沅听着窗外的雨声,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
北巷,经过大雨洗刷之后,泥泞遍地。
辰时,司徒佑终于披着一身蓑衣回来了。
裴沅正叫冬榆再糊一层窗纸,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对上。
司徒佑就这么目光笔直的望着裴沅,瞳孔墨色沉沉,眼神深沉如幽深的湖水。
裴沅眼睫微微颤了一下,迎上了他的目光。
“回来了。”
她心里藏了千般问题要问他,最后也化为了这三个字。
\"嗯。”司徒佑微微点头。
冬榆见着司徒佑回来了,赶紧把手里的窗纸扔在一边,笑着迎上去,“姑爷,你可回来了,昨夜姑娘担忧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司徒佑仔细端详裴沅,果然见她眼角下泛着青。
“一切都办妥了,你不必担忧。”司徒佑清冷的声音,不自觉的添了一丝柔意。
裴沅再次点点头,垂眼瞧见他那双布满淤泥的靴子,便道,“脱了鞋再进屋吧,我请管大姐,给你新做了一双鞋子,你试试合不合脚。”
说完,冬榆机灵的把鞋子捧了出来。
鞋子是北边最常见的款式,底纳的很厚。
司徒佑换上鞋之后,果然合脚,知道裴沅定是拿了他的旧鞋去比对的。
他回来的及时,裴沅正准备吃饭。
桌上只摆了两碗清粥,几碟子小菜。
司徒佑想起在忠勤侯府时,裴沅锦衣玉食,吃食从未有重样的。
他那时还感叹这女子怎么情愿嫁给薛万祥,如今看来他比薛万祥还不如,竟叫她跟着自己吃苦。
司徒佑想着,心里有些酸涩。
即使是被降罪,被发配,被显庆帝当作弃子,司徒佑都不曾这般难过。
他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裴沅倒没有察觉到司徒佑心情变化,以前在琼州时,每一顿都要贴着她的口味来做。
后来嫁人了,她也改变不了自己性子,直至那一场大梦,大梦之后的和离,然后又到琼州。
起起落落,裴沅心境开阔了许多,也不把这种生活当做吃苦。
司徒佑吃饭的时候本就不说话,裴沅则心里有事,两人沉默的吃完。
“今天还要去矿上吗。”裴沅问他。
“不必,以后都不用去了。”司徒佑道。
“嗯.......。”
下午的时候,管阿桂照常过来串门。
从她口中,裴沅才知道司徒佑说的办妥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夜那朱典史,死在了隔壁巷子了一个叫赵寡妇的床上。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报应,他昨天刚想打你的主意,没想到,竟然死在女人的床上。”管阿桂拍手称快。
“怎么死的。”裴沅问道。
“马上风呗。”管阿桂往地上啐了一口,“老不羞的,干这些玩意,真是活该。”
昨夜暴风雨前,裴沅便让冬榆送了一封信出去。
不知道司徒佑是用了什么方法,但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听说你男人啊,昨夜去帮周百户运粮草了,他真是走运,得了百户的青睐,大妹子,你两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管阿桂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羡慕。
“周百户,我没听他说起过啊。”裴沅皱皱眉。
管阿桂也是从自己男人口中得知,见人家两口子还没通气,自己就先说出来了,脸上便忍不住有点讪讪的。
“这样的机会可要抓住呢,有了军功,脱了贱籍,才是正经。”
本朝虽有把犯人安排到军营中服刑的规定,但那是做苦役的。
像司徒佑这种,得了赏识的,放在长官身边,立了功劳的,便有机会向上头请功,脱了贱籍。
“我知道的,等我回来定细细问问他,”裴沅笑道。
瞧见管阿桂眉目间有些许黯然,裴沅又道,“若有机会,我让阿佑提提车郎君,他们手上有功夫,在这里真是埋没了。”
管阿桂听到这里,才真心笑了起来,前儿的那个忙她没有白帮,大妹子果然是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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