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风小浪,曹家说不定还会忍下去,但是满城风雨,甚至有人编起歌谣,嘲弄曹运新。
曹家也是读书人,这口气再也忍不下去,直接闹到了金銮殿上。
虽然是皇帝,但是儿女亲事,到了这一步,满朝文武百官都在看着,也不能用强权压人。
曹学士当场以死相逼,显庆帝只好撤销了这门婚事。
曹家的所作所为,让显庆帝颜面受损,他心里已经厌弃曹家。
要是以往婚事取消,宝萱一定欢欣雀跃,但是现在,对她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好消息了。
没了曹家,要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实属不易。
这时候魏苹苹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她说这件事是裴沅那个贱人暴露的,”宝萱瞪起了眼睛。
乐妃母女正在禁足,连二皇子都不能见,魏苹苹使了银子叫人带了话进来。
“那日裴氏正在慧明寺,听人说,她也在梅林附近出现过,”乐妃微微眯起眼睛。
短短几日,乐妃的眼角便出现一道长长的皱纹,看着比以前老了几岁。
“我就知道,母妃,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宝萱赤红着眼睛,把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
乐妃揉了揉额头,“若是她,本宫自然不会放过,可是,宝萱,你怎么这般糊涂。”
乐妃生气女儿不安分,自身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遇到事情也不懂善后。
“母妃,你到现在还在责怪我,我早跟你说了,我不喜欢曹运新,还有,若不是裴沅,这件事根本不会暴露出来,是她害了我们。”
宝萱似陷入一种魔障中,她站起来激动的说道,“一个嫁过人的妇人,没有心机怎么能当大皇子妃,还有大皇子,太子死后,二哥就是长,现在怎么多出来一个大皇子,母妃,你真的相信父皇的那套说辞,照我说,这一切都是他们夫妻的算计,是他们想让我身败名裂,你一直视容妃为敌,却忽略了身边的财狼。”
乐妃陷入了沉思,宝萱虽然刁蛮,但说的话却有几分在理,裴氏这人不简单,还有大皇子,闻佑自小在圣上身边长大,他还不是大皇子时,圣上对闻佑可比闻信好太多了。
闻佑现在是皇子,她的儿子最近风头大盛,焉知这事不是闻佑的算计。
乐妃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比起宿敌,看似不争不抢的大皇子才是劲敌。
乐妃一派正在筹谋怎么报复回去。
裴沅却不知有人已经惦记上了她。
现下,除了宝萱的事情,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宝珍公主的婚事。
她的婚事近在眼前,就出了这桩子事,有些看热闹的不免把她跟宝萱联系在起来。
尤其司徒初他对尚主之事本就不满,宝萱公主的事情一出,他越发的不乐意。
裴沅知道闻佑心里还是有司徒越这个兄弟的,便差人备下厚礼送过去。
谁知,竟然被司徒越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来人还说,“君臣有别,不敢担如此大礼。”
这事被闻佑知道了,他只是淡淡嘱咐一句,“既然他不收,那便不再送了。”
裴沅却笑,“司徒越不收,难道宝珍公主不是你的妹妹,做哥哥的给妹妹添妆,又不是送给司徒越的。”
闻佑弯了弯嘴角,“你说的在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裴沅在那份贺礼的基础上,又添了些珠宝首饰,然后使人送往宫里的宝珍公主。
自从出了宝萱那档子事,淑贵妃的心里也十分的烦闷,她的女儿就要出阁,却无端被卷了进来。
宫里面只有容妃几人过来添了妆,显庆帝的心思也不在宝珍身上。
当看到大皇子府送过来那份隆重的贺礼时,淑贵妃心情总算有些好转,虽说皇家无情,不管大皇子打什么主意,至少,这次他给足了宝珍的面子。
就是因为裴沅给宝珍添妆的举动,落入乐妃眼里,更加坐实了大皇子才是这件事幕后的主谋。
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五,宝珍出阁。
皇家的喜事总算冲掉了连日来的闲言碎语。
裴沅身体日渐臃肿,便在府里养胎,魏苹苹本该出席,但因为想着宝萱的事情,干脆称病,也不出席了。
.............
天气渐渐热了,裴沅越发不乐意出门了,雷碧玉已经给裴沅预备好产婆,自己也隔几天过来一次。
这一日,雷碧玉使人传话过来,说是家中有事,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定是那睿小子病了,春岚,你叫个丫头过去看看。”裴沅道。
“姑娘,我去吧。”冬榆笑道。
“恩,你去也行,”裴沅笑着点点头,“你记住可不许在外头贪玩。”
“姑娘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分不清轻重缓急。”冬榆撇了下嘴。
“姑娘是怕你跟着骆良乐不思蜀。”夏思打趣。
冬榆想到以前的那桩事,羞红了脸,跑开道,“不跟你们说了。”
冬榆去了裴家,到下午的时候才回来的。
裴沅见她面色有些沉重,便问道,“可是睿小子病情严重。”
冬榆摇摇头,道,“睿少爷并没有生病。”
“那就是夫人病了。”
“也不是。”冬榆道。
“既然不是,那定是家中有事,冬榆,你别让姑娘着急,快说。”
冬榆咬了下嘴唇,有些为难的道,“是大少爷出事了。”
“哥哥,他出了什么事,”裴沅讶异。
“我回去的时候,正巧看到老爷在教训少爷,他们说少爷在外头放印子钱,还......。”
“还怎么了。”裴沅脸色微变。
“还闹出了人命。”
“这....。”
众人哗然。
裴家虽然从商,但裴家的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
何况裴家有钱,还不至于为了几个利钱去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夏思瞅了瞅裴沅的脸色,道,“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老爷教训少爷的时候多了,少爷就算再胡闹,也不至于做这等事。”
“好了。”裴沅沉声道,“是不是,等我回去一趟,就清楚了。”
“姑娘,您也不急在这一时,您的身子最重要了,夫人本来不想让您忧心,您这一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番苦心。”春岚劝道。
裴沅摇摇头,“这事关系甚大,不止是裴家的事,恐怕还牵连到大皇子,是我哥哥做下的糊涂事,我如何能置身事外。”
“这,”众人还想再劝。
但裴沅心意已决。
“等等,我随你一起去。”闻佑这时候恰好推开房门道。
“你怎么回来了。”裴沅问他。
闻佑当然不会告诉裴沅,今日在朝堂上,有御史拿这件事参他,显庆帝大发雷霆把他训了一顿,所以他才提前回来。
“今日事情不多,所以便提前回来了,我随你一起去。”闻佑过来搀着她的手。
裴沅点点头,把刚才冬榆说的事情,说给闻佑听。
“我哥那人气性大,人也不精明,这一回犯了糊涂,这回还闹出人命,真是.....,”裴沅摇摇头,叹息道。
闻佑劝道,“事情还未查清楚,莫要先下结论,说不定其中有误会呢。”
裴沅也希望这其中有误会,可是想想自己那个糊涂哥哥,还是一脸的忧心。
...........
到裴家的时候,正好听见裴思泉凄惨的叫声,还有裴金愤怒的嘶吼声,中间还夹杂着姚齐芳的哭声。
裴沅心里一急,脚步不免快了几分。
闻佑见状,连忙护着她的腰,跟着她的脚步。
等到了客厅的时候,裴金已经使人动了板子,裴思泉头发凌乱的趴在板凳上,头上冒着大颗的汗珠。
雷碧玉第一个瞧见女儿过来,当即便吃了一惊,忙走了过来,道,“你怎么过来了,娘不是说过几日再去吗。”
裴金见到闻佑跟裴沅过来,忙行了一个礼。
闻佑赶紧搀扶着他起来。
“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瞒着我。”
“这是你哥哥做的糊涂事,同你有什么关系。”雷碧玉道。
“我们亲兄妹,打着骨头连着筋,娘以为瞒着我就万事大吉了。”裴沅摇摇头。
裴金瞟了一眼一旁的闻佑,满脸羞愧的道,“是我教子无方,让大皇子见笑了。”
“岳父,事情还未查明,说不定其中有误会呢。”闻佑道。
“哪还有什么误会,人家都闹到衙门去了,说是这混账,放了印子钱,人家还不上,要逼人卖儿卖女,最后竟逼人自尽,现在人家孤儿寡母,就在外头衙门跪着呢。”裴金恨声道。
“咱家怎么就沦落到放印子钱的地步,哥,你说,这事当真是你做的吗,”裴沅上前问道。
裴思泉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很亮,他挣扎了几下,正准备开口。
裴金却愤怒的打断道,“证据,证人,什么都有,定是这小子嫌我扣了他的零花钱,所以才做出这等混账事。”
“好了,听你儿子说一句,”雷碧玉冷声道。
“我没有,沅沅,”裴思泉赶紧辩解,“张丰当初找我的时候,只说有一门生意,并没有跟我说起是这等事,要是我知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做这等事。”
“张丰,”
“对,是他,他,”
“我看你们就是蛇鼠一窝,当时,我怎么跟你说的,要你不要跟那些浪荡子厮混在一起,你怎么不听。”裴金喝道。
“我.....,”裴思泉面露羞愧之色,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裴沅听到这里心下了然,她这哥哥是个糊涂人,定是被人摆了一道。
“既然是你们合伙做生意,那可签订了字据。”
“签了,”裴思泉扭头望向姚齐芳,后者慌慌张张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
裴沅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签字的是张丰同裴思泉,约定的也是分利钱的事情。
“张丰是谁,”裴沅问道。
“他家里做丝绸生意的,除了我,还有不少人入股了,就连郭庆也入股了,只是他们签的是另一个字据。”
裴思泉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变低,他并不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哪里不知道这是一场算计。
自上次后,裴思泉本来就渐渐远离了郭庆,后来认识张丰也是意外,张丰同他说有一门赚钱的生意,要他入股,他虽然不相信,但张丰说郭庆也入股了,除了郭庆还有不少的贵族子弟也入股,他这才放下戒心,同张丰签订了字据。
裴沅仔细端详了那张字据,上面写的清楚,乍一看并无不妥之处,她只担心,张丰并不是真名。
果然,一旁的闻佑叹道,“世家贵族从来不会跟陌生人做生意,这盛京没有一个绸缎铺子姓张。”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郭庆跟他签了字据。”裴思泉嚷道。
“哥哥,你看到的,只是郭庆想让你看到的,”裴沅轻声道,“郭庆自己作为诱饵把你钓了进去,他针对的不是你,是裴家,是我跟大皇子。”
“这,.....,”裴思泉本以为自己一人担下就成,现在听说竟要连累妹妹妹夫,当即便慌了。
“好了,不要慌,这事情,你既没有做过,那咱们就不要慌,爹,你派人去寻那张丰,我猜想他现在一定不在盛京了,还有那户人家,也要派人过去。”裴沅道。
裴金自然连连答应。
闻佑握住她的手,“张丰由我去寻,剩下的事情,让岳父去办。”
裴沅回头点点头,张丰牵扯到郭家,恐怕以裴家之力寻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