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来了赵家人，这一顿午饭吃的极为热闹。
许巍然、黎明、夏飞和陆清欢因为是和江颜同龄的人，在饭桌上也偶尔被桌上的大人提及，问到话的时候会多说两句。
不过毕竟和赵家人不熟悉，又是小辈，他们也很少主动开口说什么，主要还是江晓文和宋雨薇跟赵家人聊天，多了解他们这些年来的情况。
高婷昼作为霄玉城本地人，在其中也能插得上话。
直到赵家人提到赵鑫和赵羡，许巍然和夏飞才主动开口多问了一些，然后确信赵羡和赵鑫是江颜的表哥。
他们顿时就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数学竞赛的时候，那两个家伙莫名其妙的突然凑到了江颜旁边。
还有之前学校公审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来和他们套近乎。
“他们那时候就知道江颜是他们表妹了吧？”黎明喝了口汤开口道。
夏飞对江颜道：“就是数学竞赛的时候，那一对找你说话的双胞胎，他们成绩挺好的，十中的学生嘛，之前据说比我们好，现在嘛肯定没我们好了呗。”
“数学竞赛都排在我们后面，哎哟，舒服了。”
说完他顿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连忙看了眼赵家爷爷、赵家奶奶和赵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吃饭去了。
他们偶尔还说两句话，江颜就不一样了，江颜基本上不说话。
也就是刚刚夏飞跟她说赵羡和赵鑫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他时候，不管是江晓文还是宋雨薇说起她的事情，江颜都只是左手拿着筷子夹菜。
赵家奶奶马梁花还特地低声问江颜，怎么用左手，不用右手，以为她是左撇子。
被问到话的江颜端正地坐在桌边，夹菜吃饭喝汤，面上神情平静，对她的话仿若未闻。
然后是陆清欢帮着简单江颜解释了两句。
吃完午饭后，洗碗的事情依旧不用宋雨薇操心。
夏飞、黎明和许巍然他们总会一起去帮忙，宋雨薇跟他们相处久了，也把他们当半个自家小子看待，不跟他们客气。
另外再让司辞战留在家里一起洗碗，然后叫上江晓文和江颜，出门送送赵家人离开。
本来马梁花还想再留一会儿多说说话，但宋雨薇道：
“下午我们打算带江颜去给她爷爷扫个墓，这孩子也四年没回来了，按理说之前回霄玉城就该去拜一拜江老的墓，那时候忙，没想起这茬，今天江颜生日，又请了一天假，正好能走一趟，还能叫江老爷子在地下多多保佑江颜呢。”
于是马梁花点着头，被齐沈扶着出了门。
赵赫直接把自己父亲赵山杨背了起来，他看了眼一旁一言不发的江颜:“还是那句话，有事可以来找我们帮忙。隔了一辈，又这么多年没见，你不亲我们也正常，赵羡和赵鑫和你是同龄人，他们也经常夸你学习好人聪明。你们应该能玩到一块去。”
江颜不置可否，只是道：“不在一个学校。”
目前而言，并没有什么条件让她去和别的学校的学生来往，各方面情况来看，也不需要这样做。
难得江颜说了句话，刚踏出门口的马梁花一听见，就要就事论事地再多说几句，齐沈连忙阻止了她。
做了江颜的老师，齐沈对江颜的性格还算是了解，不说到正事儿，她基本上不会理人。
在班上上课有些时候老师都不理，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看马梁花好几次跟江颜说话，江颜都没理，干脆打断马梁花企图和江颜说话的心思，免得次数多了，老人家心寒。
他们一同把人送到小区外的公交车站，看着赵家人上了车，才开始往回走。
宋雨薇有些感叹地道：“没想到颜颜的外公外婆今天居然来了。正好，一会儿去给芳芳打个电话，颜颜过生日也说两句，你妈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我估摸着明天就能到邮局，昨天我去邮局问了还没到。”
“今天眼看没空了，明天坐火车之前我去取回来放家里，你放学回来自己拆就行了。”
“你还记得你爷爷吧？下午去你乡下给你爷爷扫墓去，这事儿你可不能不去，正好，我替爸去上柱香，他这几年可念着江老前辈了。”
江颜点头：“记得。”
母亲赵芳芳和爷爷，是她穿越前，江颜记忆里最最清晰的两个人。
她愿意去为这位老人扫墓，若是这位老人还活着，江颜还可以替他做一些事情，作为爷爷对曾经的江颜悉心关照的回报。
可惜他已经去世多年，也不清楚他是否留有遗愿。
“扫墓，要带上什么？”江颜对这件事情上心，便主动问了起来。
江晓文和宋雨薇都有些许的惊讶，又有些欣慰。
虽然她对自己外婆外公毫不在意和关心，但是对身边人，江颜是放在心上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让你哥准备去，我们回家休息一会儿，刚吃饱，时间也不是很晚，不着急动身，等个半个小时也没什么。”
回到家里，司辞战带着几个少年已经把碗洗干净了。
陆清欢刚好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和许巍然他们一起出来。
高婷昼倒是真正的像个客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听着广播。
她倒是想帮忙，但是厨房里挤进四个高中生，再加一个司辞战，人已经够多了，实在是用不上她。
看宋雨薇回来，连忙和宋雨薇说了些话，得知他们一会儿去乡下扫墓，高婷昼也没再多逗留，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要带着黎明回家去。
“明天走的时候一定要来叫上我，我去火车站送你啊。”
高婷昼生怕她一个人偷偷就走了，连声叮嘱了好几次，宋雨薇打着包票保证肯定不偷偷离开，高婷昼这才放心带着黎明回家去。
“那我们也走啦。”陆清欢本来也想跟着江颜去扫墓，但是又仔细一想，自己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
许巍然和夏飞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清欢也跟着他们一起和江颜道别。
夏飞对着江颜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厚厚一本书：“这书我和许巍然先带走了。对了，书里还有你的笔记本，反正你下午也不在家，我们也带走了。”
江颜点点头表示他们随意，然后对许巍然道：
“这周周末搬东西吧。”
“好。”许巍然应了声，“我和夏飞会跟黎明说的，一会儿我们过去先整理绑好。”
……
从柳风市内去长河村，若是买票坐车，要平白多花出许多时间，所以江晓文和司辞战依找人借了辆小车，开车下乡去。
出了柳风市到县城之后，街道上的路变窄了许多，从县城往乡下去，路就更不好开了，不仅道路不够宽敞，路面也不够平整。
这一路下来，是江晓文和司辞战换着在前面开车，他和司辞战来祭拜过江老，所以对这边的路况还算清楚。
宋雨薇想看看路怎么走的，便一直坐在副驾上，从柳风市启程的时候是司辞战开车，到了县城便换成了江晓文。
江颜一上车便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慢慢地小睡过去一段时间，当时江晓文看见江颜睡着了，还特地让司辞战开平稳一点。
现在虽说他也想开的够平稳，但这路就是车神来了也得摇两下。
江颜便在摇晃中醒过来，睁开眼降下车窗，朝着窗外看了看，已经到了她不认识的地方，目前路的两边更多的是农田和低矮的山脉，山坡上还有在耕种的人，远远望去像是一些智脑上平面游戏里的小人。
“醒了？”司辞战抬手替她把车窗降了下来，让江颜吹了会儿风，透透气，“过一会儿关上，乡下比市里要冷。别吹感冒了。”
“颜颜醒了？”江晓文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江颜在这段路会被晃醒，“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醒了也好。”
宋雨薇就想起之前江颜就经常熬夜学习，就不由得出声道：
“以后我走了，可别再晚上熬夜看书了，伤眼睛不说，也没得到个好时间休息，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学习成绩又好，适当地给自己放松放松才合适，哪有人天天就知道看书学习的？”
她难免想到江颜连放松都是捣鼓那些涉及物理的什么模型，一边计算一边放松：
“偶尔还是让脑子休息休息嘛。可别将来你考上大学，人也学成个书呆子了！”
她人已经这么冷漠，要是还学成个书呆子，宋雨薇简直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宋雨薇这个假设，把江晓文和她自己都逗笑了。
“宋姨你就放心吧，颜颜肯定不会成书呆子。”江晓文道，然后想了想，又琢磨了一下，才开口问车后座的江颜，“颜颜，你觉得赵家人怎么样，就是你外婆家，你和他们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保持联系的话，现在都在柳风也离得近，不担心距离问题。”
“今天他们来的太突然，加上又是为了你来的，哥和司辞战都在家里都没提，其实我们之前和赵家赵赫，也就是你的二舅舅认识。”
江颜不是很惊讶，只是将这个信息接收，倒是宋雨薇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司辞战，问道：
“你们认识？什么时候的事情？难不成你们早就联系上江颜的外婆家了？”
“这还真没有。”江晓文摇头。
司辞战道：“之前赵赫在霄玉城这边跑车，我们刚到霄玉城的时候认识的。”
“赵赫很有能力，也有担当，当时赵家还有其他人跟着他一起跑车队，他退了赵家的其他人都跟着退了。不过他们之前是残月市的，听司辞战说是今年才搬过来，我也没想到他们和江颜的母亲赵阿姨不止是一个姓，还是一家人。”
他想起来之前的一些事情，接着道：“之前颜颜翻墙出校，那晚就是他们和我一起在找人。那天我得知赵家人说在垃圾回收站见过颜颜。可能那时候他们就注意到江颜了。”
只是那晚上请赵家人帮忙的不是他，司辞战也是听人转述，后来他和江晓文还悄悄跑过一趟赵家，送了些东西去感谢。
“原来是这么回事。”宋雨薇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巧了，我看马婆婆和赵大爷也都挺喜欢颜颜，饭桌上颜颜那态度，他们也没见冷脸过，这门亲戚倒是可以走起来。说不准还能通过颜颜缓和芳芳和她娘家的关系。那到时候就皆大欢喜了。”
江晓文倒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时候才又问了起来。
饭桌上江颜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对陌生人的态度，他现在问的是以后的事情，要不要和他们联系起来，不再继续做陌生人。
当初他刚和颜颜见面，颜颜对他这个哥哥不也是近乎完全无视的态度吗？
只要江颜愿意，陌生人就可以变成身边亲近的人。
司辞战看了江颜一眼，见她坐在后座上，应该是没睡着，但依旧闭目养神，听见江晓文的话，才再次睁眼看了开车的江晓文一眼，她道：
“他们都是1（普通人）。”
“见过了，没有什么继续联系的必要。”
在车内三人都觉得可以和赵家保持联系时，江颜的话让车里的人都安静了会儿。
是江颜能说出来的话，毕竟她并不关心任何陌生人，血缘关系在她面前约等于无。
他们心里有一瞬的惊讶，紧接着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若是江颜说要和赵家人维持好关系，那才是要让他们觉得惊奇了。
只是之前没见到，现在已经见到人了，并且这一家人还不错，那么多这样一门亲戚，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江晓文道：“颜颜，哥哥的建议是你可以和外婆一家好好来往。老司，我开着车，你跟颜颜讲讲这事儿。”
他觉得司辞战肯定能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便开口叫了一直安静的司辞战。
宋雨薇道：“这多简单，没有爷爷奶奶在身边，父母也不在身边，你有外公外婆和舅舅们宠着看照着，和只有你一个人还是不一样的。”
宋雨薇说的是亲情方面，有喜欢宠爱自己的亲人在身边，许多大事小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有关爱有照顾，看赵家奶奶和赵家爷爷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很宝贝。
司辞战想了想，就没再说这方面，而是和江颜分析了一下别的：
“虽然知道你可能并不能理解，但是他们是你的亲人，除了他们能帮助你做许多你可能没空或者来不及做的事情，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家人会是你永远的依靠和港湾。”
“你可以做一些尝试和接触，再多了解一点后，仍旧觉得不需要家人，再做出决定。到时候事情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江晓文来解决，不会让你们之间生怨。何况，我看他们对你很包容，值得一试。”
江颜听得出来，他和江晓文是在为她考虑，并且他们不止考虑到了现在的自己，也考虑到了她的未来。
人的一生不可能不会遇到各种麻烦，家庭作为社会的小单位，在血缘关系下，是一个人的依靠。
江颜也见到过非府司抚养，从家庭成长出来的人，在遇到挫折时，他们会选择回到亲人身边放松，或是躲避困难，直到有一天他们能重新站起来面对。
“谢谢你，哥哥，还有宋阿姨。”她抬手把车窗摇上去，风被隔绝在了窗外，被撩动的发丝温顺了下来。
这句话最后带上了宋雨薇，让宋雨薇脸上露出了更大的笑容，连忙道：“谢我干嘛，应该谢惦记你心疼你的外婆外公一家才对，今天上门，他们又是带零食又是送礼品的，颜颜，世界上有很多人想要一个美满的家庭都不如愿，从赵家奶奶他们的言谈就能看出来，这家人好相处，这很难得。你确实该听听你哥哥和小辞的话，再认真考虑考虑。”
“阿姨知道，和我们相比，你有一些病理上的不同，但是阿姨也知道，你足够聪明，你会做正确的选择。”
“当然。”江颜靠在车后座的靠背上，她脸上是真正的面无表情，没有情绪的话语，也没有任何语气上的起伏，漠然到了极致的陈述句。
江晓文和宋雨薇都松了一口气，司辞战这一刻却觉得江颜近在咫尺而遥不可及，有一种隐约的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江颜用那好听的嗓音道：“可那是你们的规矩，我依旧认为没有和他们继续联系发展的必要。”
“我没空或是来不及做的事情，除了他们，将来也会有很多其他人愿意替我去做。”
因为她将来必定在更高的位置，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有人去处理。
“如果遇到危险，连我身边的人都不能解决的危险，赵家人就算挡在我身前，也只是无谓之举。”
能将她逼退，让她不得不回到“家”的港湾的危险，赵家人解决不了。
司辞战抿唇道：“假设真有这样的危险，但如果他们能拖延时间，也许就是救命的那一线生机呢？”
江颜并未反驳他这句话，而是告诉司辞战：“你要考虑我将来会在的位置，在我遇到危险时，最先替我解决危险的应该是谁，你和哥哥都知道。如果这样的情况下，我仍旧在危险之中，赵家人做再多努力和拖延，也只是惘然。”
司辞战一愣，想到她的身份，也无法再反驳江颜的话。
她说的没错，如果作为代号先生和引领团队研究出结构武器的她遇到危险，那么最着急的可能都不一定是江颜，而是国家和她身边负责保护她的人。
一般状态下，她将来可能遇到的危险和麻烦，都是更大的层面和普通人接触不到的高度上，极可能涉及到国与国，与国际局势，或是国内局势有关。
这样的危险，是赵家解决不了，就算能拖延，也改变不了结局的。
“但很多时候局势瞬息之间千变万化，他们解决不了，拖延的时间，却能让有能力的人去解决。”
司辞战这次思考了许久，“你不能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有些事情确实是你的规则无法覆盖。也许在未来，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们能够发挥你所不知道的作用，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力量，你不能只在更高处俯视所有人，你必须学会在有需要时，能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人群之中。每一颗螺丝钉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多一个对你友善的人，比多一个人陌生人有利，亲人更是如此。”
司辞战说完话，又有些头疼的扶额，他知道，在江颜那里，他的话十有八九站不住脚，最后他只得道，“我的目的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和他们建立更深的联系和关系，对你来说确实是有利的。”
江颜道：“个人和人群是不同的概念，你的意思是让我考虑民众这个群体，那么我也只需要从整体上考虑，赵家只是其中之一。我掌握人民的特点就足够了，不需要和赵家有更深的联系。”
“另外，你讲的都是假设，而我讲的是可实行的操作和计划。你应该从我现在和可预见的未来的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再来和我讨论这件事情。”
而后，她做了个总结，对司辞战道：“我不明白，你似乎有点天真？或者说，理想主义。你比我预料的要仁慈。你很信任家人，我们是不同的，希望你能清楚。”
宋雨薇在前面听得笑了起来，道：“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小辞，你多大的人了，还跟颜颜较真起来了？”
司辞战微微蹙眉道：“她不是小孩。”
江颜也赞同的开口：“他说得对，我不是小孩。”
“这不是争论，只是交流了各自看法。赵家人年老一辈，从社会层面来说，目前他们一事无成，他们身体有恙，也无法再为年轻人提供什么助力。而我二舅舅这一辈，就你们在饭桌上的讨论情况而言，正在积极准备工作赚钱，以支撑一个大家庭的生活。他们同样给不了我多少帮助，就算他们想帮忙，我也提出要求，对目前的他们而言也只是负担。人类不会喜欢负担。”
“至于赵鑫赵羡，这一对双胞胎我接触过，学习如何不清楚，但许巍然和黎明以及夏飞都讲过他们两个曾经压在他们三个之上，并且超过以往的年级第一秦雨歆。他们也许会年少有成，但我身边也不缺将来会年少有成的人，如果有机会，我会和这对双胞胎有联系，能互为助力更好。只是赵家的更多人，我不打算也没必要深入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