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三年九月初七,迷迷糊糊的崔尧就被侍女推了起来,偌大的拔步床睡一个人就跟捉迷藏似的,沈雁秋也是找了好久才发现少爷就缩在角落里沉睡。
借着床外微弱的烛火,好容易将崔尧推到床边,沈雁秋才说道:“少爷,您昨日吩咐过,今日是要上朝的,您快醒醒,已经卯时了。”
被强制开机的崔尧迷迷瞪瞪的说道:“卯时?才五点,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不早了,卯时六刻就得进殿了,您不得提前一会就候着?路上也得小半个时辰哩。”
“有道理,为我更衣吧,我再眯会。”说罢,崔尧闭着眼睛,举起双手,老神在在的扮演着阔少爷的角色。要说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崔尧回到大唐还不到半年,已然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最近也不胡乱发什么感叹了,阶级已然如烙印一般,慢慢的刻在了崔尧的思想上。
“少爷,你说陛下突然让您去上朝是什么意思呀?您这段时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哩,我见您前些日子换下的靴子已然有些撑满了,我听香茗姐说这才穿了两个月,已经不能穿了。”
崔尧闭着眼说道:“长身体嘛,有快有慢的,有什么好稀奇,对了,香茗回到母亲身边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没有怨言吧?”
“那倒没有,她是跟惯了夫人的,对此倒没什么怨言,再者她已然都二十多了,自然没有再攀附少爷的想法,眼下据说和老爷有些意思哩,只是夫人防的紧,没处下手罢了。”
“我爹才不会吃窝边草,他乃是堂堂正正的打野英雄,母亲算是白防了,守好高地才是正经。”
“少爷又说怪话了,出去以后可莫要乱说呀!”
“晓得了,能听见本少爷的怪话,你就烧高香吧,以后你算是出不去了!”
“少爷这是何意呀?”
“自己领会去,少爷走了,我看见续业又探头了。”
崔尧一摇三晃的走出门去,他自是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他上朝,只是既然没有特别交代,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静谧的街道上所有的坊市大门已然打开,不时地就有某个身着官袍的家伙急匆匆出了坊门,有的骑着马上班,有的坐着马车,当然也有溜腿的,穿着官袍在大街上溜达,手里端着胡饼馒头边走边吃的也有那么两个。
走了许久也没看到坐轿子的,想必大唐的官员队伍还算有些底线,不像某些王朝但凡混入了官僚队伍,马上就八抬大轿坐着,仿佛就此成了人上人了。
崔尧看了一会也掏出了吃食垫起了肚子,味道还不错,雁秋这手艺可以啊!只是形容了几句,这煎饼果子也做的有模有样,只是里面塞了些肉食咸菜,可不敢让天津人看见,要不少不得要被骂做异端。
吃完以后,喝口冰镇的酸梅汤,将另一个吃不下的煎饼递给了杨续业,说道:“尝尝雁秋的手艺,味儿挺好的,还顶饱。”
杨续业敬谢不敏的说道:“还是算了,昨夜临睡前弄的豆花应该差不多了,今日我得早点回去提前调好卤汁,别让小妹又拿糖霜嚯嚯了。早上吃碗肉酱卤子豆腐脑不比你吃干饼强多了?还尽喝冰的,地窖里的那点冰不够你一个人用的。”
……
崔尧顿时觉得手里的煎饼果子不香了,妈的,那豆花还是我从姥爷那里讨的方子,宫廷秘方啊!我还没吃到呢,尽让这两兄妹糟蹋了。
你要说为什么崔尧自己不会做豆花,还得去找姥爷讨方子?多新鲜啊,有现成的干嘛自己逆向研究去?吃饱了撑得?
崔尧将煎饼果子塞进背包,又将新的保温杯放进去,这才下了马车向宫门口走去,可不敢再露在外边了,这几日都丢了三个了。可恨贼人还不知道收敛,大鸣大放的端在自己手里炫耀,丝毫不在意苦主的看法。
对,说的就是李世民、李承乾和李泰,连小媳妇都知道要问过原主人的同意才拿的,这几人倒好,说顺走就顺走了,李世民也就罢了,其他二人简直没有上下尊卑,丝毫不将自己这个内门大师兄放在眼中,可恶!
“哟,小徒弟,怎么跑这来了,你不都辰时末去甘露殿那边吗?迷路了?”
崔尧走着走着,就被人用手提了起来,顺手放在了肩膀上面,听这声音崔尧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师父来了,于是将手扶住师父的发髻说道:“徒儿也不清楚,岳父下旨让我今日上朝,许是有什么事吧?师父,你该洗头了,都能攥出油了!”
“洗那么勤作甚?老夫半个月前刚洗过,有点头油算甚?秋日里还好过些。既然陛下让你上朝,那你就跟着老夫吧,混到大殿里面找个柱子猫着。若是按着你的品级,说不得还得站在殿外吹风哩。”
说着话,尉迟老大人还恶劣的比划了一个大韩民国禁用手势,示意好徒儿的官阶太低,上不得台面。
崔尧倒不在乎,说道:“只不过是个过渡品级罢了,大婚之时会连升三级的,岳父都许诺我了。”
尉迟师父掰着指头算了算,摇头道:“升了也才是正八品,忒小气,为何不连升三品?当个六品官才凑合,你这太不合算,娶了陛下的女儿也才混上八品,当年我生擒了隐太子,一脚踹死李元吉,立马就混上了将军名号,陛下甫一登基,老夫一品国公就到手了。不合算,不合算!”
崔尧无语,小声说道:“师父,你是在撺掇我暗算太子吗?我人小力弱,恐怕力有不逮吧?要不师父你打头阵,我帮你望风?”
尉迟恭将崔尧提溜下来,照着屁股打了一巴掌,这才气哼哼的走进殿内,崔尧挨了打也不哭闹,赔着笑就跟着师父混进了前排。
长孙无忌听见后方有小儿的声响,于是回头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崔尧。
“呵!这不是陛下的乘龙快婿吗?小娃娃怎么今日混入朝堂了?”
崔尧走上前来,施了一礼说道:“见过长孙大人,前些日子多有得罪,小子年幼无知,此次给长孙大人道歉了。”
“哦?这次怎么不起那么高的调子了?还知道向老夫致歉?老夫还以为小崔大人才高八斗,不将这世间的礼法规矩放在眼里呢。”长孙无忌眼睛里已然有了笑意,只是嘴里仍然不饶人。
“长孙大人说的哪里话,只因小子最近课业太忙,否则早就登门道歉了,我姐夫可早就和我说了,您当初就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是小子当初太过孟浪了!”
“你姐夫?你是说冲儿?”长孙无忌总算不再冷着脸,说道:“再忙还能有老夫忙?想抽些时间总是有的,我看你这小娃娃就是心不诚,不想理会我这老不死的。行了,回你师父那里蹲着去吧,记得你说的话,大婚之后来我府上一趟,我也看看小诗仙的成色。”
尉迟恭拿着萝卜粗细的指头点点自己的劣徒,说道:“你是怎么惹上这老银币了?怎么这次又软了?”
崔尧耸耸肩,说道:“我与父亲的朋友,曾请托过我去长孙大人的府上饮宴,我给忘了,这不刚圆回来吗?”
“你是说长孙冲?那他到底是你朋友还是你父亲的朋友?”
“嗐,都戟吧哥们,分那么清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