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要正面凿穿?即便把你家的山贼马匪都算上,咱们也只有一千三百余骑,正面凿穿近三千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托大?”
首先发出疑惑的是长孙诠,经历过一个多月的多场厮杀,这厮倒是不会再产生莫名的圣母情节,反倒会从切实的可行性来思考问题。
旁听的尉迟恭差点忍不住拍桌子骂娘,这小玩意到底懂不懂兵种之间的差距?玄甲校尉使劲拉扯老将军,才安抚住了老将军蠢蠢欲动的心思。
尉迟宝琪总归是耳濡目染了许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集团骑兵的碾压性,于是解释道:“不能以人数论胜负的,我等只要有了足够的冲刺距离,骑兵对步兵的碾压是毫无悬念的,关键在于不能被敌人迟滞了脚步,保持机动性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尉迟恭点点头,这一圈歪瓜裂枣里,自己的崽种倒是显得有些眉清目秀了。
“当然,小心还是要小心的,毕竟人数上有差距,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尉迟宝琪又显摆了一句老成持重的话,险些让他老爹把牙齿咬崩了。
崔尧看着不停变脸的师父,好奇的问道:“师父,你不舒服吗?要不回去歇息一下,我等正讨论正事呢,忙着呢。”
尉迟恭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他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揍这几个蠢东西。
玄甲校尉赔笑的招呼了一圈,也颤动的着肩膀退了出去,他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崔尧见老兵痞退了场,心理压力也去了大半,于是一锤定音的说道:“我不是找你们商量决策的,而是讨论作战计划,能不能的问题给我放到一边,咱们讨论的话题是怎么干?干到什么程度?我先提一句,敌军的首脑我是要活捉的,大规模的敌军,我是要俘虏的。好了,可以畅所欲言了。”
王七郎沉思了片刻,说道:“你都安排完了,还商讨个屁,干就完了。”
尉迟宝琪也点点头,这计划不是已经都完善了,我看着蛮好呀。
崔氏三家臣也没有任何意见,若论杀人放火,绑票索钱几人很是在行,骑兵冲锋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有些超纲了。
陈枫对于马战更是自信无比,怎么说也是马帮少当家的出身,虽然现在座次退了好几位,但专业人士的骄傲可没丢。
长孙诠犹疑地说道:“要不再考虑一下,三思而行?”
却不料众人已经起身披挂去了,几人兀自兴奋地讨论要用什么姿势踏入敌阵,连个人slogan都想了好几个版本,唯独没人理会长孙诠的中肯意见。
长孙诠也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为了表示特立独行的展示一下存在感,话说出来就行,他自己也没当回事。
站在帐外的尉迟恭笑着捋捋胡须,暗道还算不错,打仗嘛,有便宜就去占,风口不对就跑,哪有那么多顾忌?敌人没有机动优势,士气又陷入低谷,此刻不去欺负残废,难道要等敌人缓过来吗?总算还有几分决断,没有贻误了战机。
崔尧等人将所有战马集齐,就连拉车的驽马都没有放过,拼拼凑凑的搞定了一千三百七十余骑,里面自然混了不少鱼目混珠的马上步兵,可崔尧不在乎。
只要会骑马就行,速度起来了,只管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挥刀就行,至于能不能杀了人,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这些人统统放到队伍最后,不要影响了锋矢就行。
“此次我来做锋矢吧?”尉迟宝琪殷勤的说道。
崔尧奇怪的问道:“往常不都是我做锋矢吗?我有经验,马负重轻,跑的快……”
但不管崔尧有什么理由,宝琪只用一点就堵住了崔尧的嘴。
“我爹在呢!”
看着宝琪兄期盼的目光,崔尧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那你小心,我的马有全身轻甲,我人小,能缩在马后边,你要多注意……”
尉迟宝琪止住崔尧的话头,说道:“我知晓,我乃是武将世家,这些都知道,放心吧。”
崔尧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多说了一句:“记得把手枪的弹药提前检查好,关键的时候能救命。”
“我省得,好用得紧哩,抽冷子放一枪,有效得很,每次看对手临死前得怪相,我都忍不住笑。”
“好吧,那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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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六与李无忧也碰到了同样得问题,队伍由前几日的偶尔几个士卒拉肚子,演变成了小规模的非战斗减员,这让二人十分头疼。
“今日又死了三个,拉的都脱相了,我就说那些渣滓一样的米粮根本不能吃,你还说手下人耐操,些许陈粮不打紧。这是陈粮的事吗?好家伙,这踏马最起码十年陈了吧?酿酒呢?”
郑老六苦笑的说道:“十年陈?你当真小看了王家的吝啬,我手下在一车粮草里发现了开皇五年的账册,若是账实相符的话,这批粮食乃是前朝文帝的存粮,还是保存的最差的那种品相,你算算是不是有六十多年了?比我爷爷都大几岁,吃了能不坏事吗?”
李无忧不敢置信的看着郑老六:“怎么可能?六十多年的陈粮,他王家是从哪淘换出来的?这玩意有毒吧?我说怎么吃起来是苦的,感情是毒粮食。为何不让弟兄们丢掉这些东西,这岂不是在服毒?”
郑老六无力的说道:“第一批的粮草都是正常的,我等的储备一直没有问题,直到三日前才发现有一车粮草是霉变的,当时只以为是偶然的,昨日弟兄们大规模出问题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盘查所有粮草。眼下除了你我少数几个人还有正常粮米供应,其余的都是霉变的!”
“我李氏定与太原王氏没完,此事他王氏必须给个交代!这劳什子任务别管了,我等趁着还没全倒下的当口,赶快回返吧,此地离兰州也不过两日的脚程,速速回去采买可食用的粮米,否则我等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也是这个意思,此事乃是王氏做的不地道,非是我等无能,实在是世家里出了坏人呐。”
正当二人打起退堂鼓的当口,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二人疑惑的抬头张望。
“莫不是山南马帮用完了马,回来归还了?”
“放你娘的屁,这是冲锋的架势,来人要突袭我等,全军戒备!”到底还是李无忧有些分寸,不愧是当过府兵校尉的老行伍。
可惜命令是下达了,响应的人却零零散散,不成规模,不少人要么蹲着,要么撅着,手里拿着厕筹,面色茫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