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在搞一些……小玩意。”姜思涛支吾地坐在凳子上驼背搓手,他似乎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小玩意?”村长吸了一口旱烟,瞟眼讪笑,“嘿嘿,小子,别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姜思涛一惊,站了起来,头皮发麻,“咦!你怎么知道?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还有,你老究竟是谁?我总感觉你神秘莫测,上天入地,下海捉鳖什么都知道一样。”
“坐下,坐下。”村长拿旱烟袋子一打,又吸了一口。忽然身体一扭,高声反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本来这就已经超出你们那里的常规和所谓的科学了,你应该对这里的一切现象,一切神秘的现象,见怪不怪了。亏你小姜还这样问?别人问我,我还觉得情有可原,你小姜,问我,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有些……蠢蛋吗?
自己来到这个异度空间,就已经很奇特了,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姜思涛一愣,断断续续道,“额,那倒……也是,那倒……也是哈,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他额角沁出了细汗,他坐下来擦了擦。
村长的话倒是真提醒了他。
是啊,这里本来就是异度空间。只是自己身临其境后,真情实意地感觉到了有血有肉的具体生活。又把自己拉回到物质世界了,又相信了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具体感知的有限性了,又迷糊了。
进入庐山前,知道此山是庐山,进入庐山后,反而不知道此山是庐山了。
“对不起,村长,我……忘了,忘了‘存在’本来就是神秘的,忘了万事万物都是神秘的。”他指了指自己,讪讪笑,“我自己也是神秘的。记得我家乡的一句话:科学到达的最高峰,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笑了。”
“嗯,算你小子有些悟性,不傻!”
“那么,村长,我们绕了那么多话,和我现在搞的发明有什么关联吗?”他抬起头,好奇问。
“关系大了,大得不得了。”说着,村长的手就向空中一划。
刹那间!整个空间透亮辉煌了起来!
刚才明明只有一间小暗屋!现在怎么这么多房间了?
啊!姜思涛惊讶得整个人颤抖,头皮麻成一片了,发根蹭蹭上顶。
他瞠目结舌地往外面走去,外面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好几十间的小房屋,有的开着,有的关着的。
开着的房屋里都射出橘黄温暖的灯光,那走廊两边的墙壁上,头顶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吊顶灯,壁挂灯……
这真是另外一个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电的,已经发明了电!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里的外部村落不是非常原始吗?人们的照明都是桐油灯,连煮饭都是柴火。
姜思涛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他扯了扯自己的皮肉,疼啊,有疼感啊。证明这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他激动地跑了开来,再次认真地察看那一盏一盏真实的电灯泡来,他用真实的手摸了摸它们,没错,对的,跟他的蓝星球家乡的照明电灯泡一模一样。他又下意识地想打开那些关着的屋子,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可都推不开,都关门紧闭着。
这……
姜思涛纳闷了!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他有些气恼了,大声地转头责问。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搞不懂,就像你搞不懂你自己心脏的跳动、头脑的念头,甚至生长的黑头发,还有时不时要剪一下的指甲一样。”
有点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姜思涛又迷糊了,又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更加不知所措了。
“好啦!好啦!年轻人。”村长走上前关爱地搭着他的肩,和蔼地反问,“你们蓝星球有个珠穆朗玛峰是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去攀登?为什么不用什么你们的直升机飞上去?这多省事?”
“村长,看你说的,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想征服自己啊,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强大的意志力,看看人类究竟能不能战胜大自然的恶劣天气,看看……”说着说着,这年轻人的脑袋突然就开窍了。
他激动地问:“村长,你是说,一切本来具有,是人们自己安排了障碍,想征服这些障碍,从而得到满足感和乐趣,是吗?是吗?就跟我们蒙着眼捉迷藏,马术项目里的障碍赛一样,是吗?是吗?”
村长嘴角一弯,露出了隐隐的笑容,似乎是赞成,又不完全赞成。
接着姜思涛又开悟似的继续道,“所以,我可以继续搞我的发明创造啦,我可以继续搞我的植物发电、树木发电、土豆发电。即使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大手一挥就有的。但是你一挥,就有了,那对于你来说,太小儿科,所以并没有多大的乐趣。而我,如果经历过无数次的实验、改正、重启后才到达成功的境地,那是我征服了自己,征服了魔障,得到了生活的乐趣。这种乐趣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拟的,是吗?”
“嗯,嗯,嗯,聪明,有悟性,是有点点这么个意思,是有点点这个意思。”村长挺着不太胖的肚子,一手习惯性的叉腰,一手撸着山羊胡。停顿一下又小声嘀咕:“嗯,真不愧是白莎公主爱上的男人!一点就通。”
“啊?村长,你说什么……公主?”
“啊哈,啊哈,没有,没有,说啊……嗨!你听错了,你听错了。”村长尬笑地咧嘴一弯,接着又是手臂一挥,刚才的金碧辉煌瞬间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他们又站立在了幽暗的小屋子里了。
“哎呀,村长,我还没有玩够啊。”他撇嘴地嚷着。
“走啊,滚,滚,要玩,回去跟贝儿一起玩去。无聊!”村长笑骂,便把年轻人往外赶了出去。
年轻人出去了,好像一时间还调换不过来,他揉了揉眼睛。这里又是一个新世界!他到处走走看看,瞧瞧,看别人都在兴高采烈地玩着,而他的心早已经飞回到他自己的小小实验室里了。
生辰宴结束,众人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姜思涛开始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少了些浮躁之气。他能够不紧不慢地,心平气和研究他的创造发明了。他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做着他的蕨类发电和树木发电实验。他已经知道,人生就是一场不断超越“障碍赛”的游戏,只管做喜欢的事,其余的就交给上天好了。
而他的女人白莎贝儿却有些急躁了,因为她在当家,家里钱袋子里的钱越来越少,就快“米缸见底”了。
“宝贝,你怎么越来越瘦了?脸色也不好,去医馆,好吗?”姜思涛从自己的卧室兼实验室里出来,舒展筋骨的当口,一看见贝儿一脸发黄的样子,就着急起来。他走过去,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病态之脸。
贝儿正在叠那些已经晾干的扎染蓝花布,听见男人关切的话,她鼻子酸酸的,但是她还是强忍着。
她柔柔地笑着,摸着男人的手,“墨成,放心吧,真的没事。上次不是说一个月后再说吗?而且……我相信人体的自愈功能的,真的。”她看着男人,定定地点着头,“去吧,墨成,去你房间做你的事情吧。……我知道,你一定在搞什么伟大的事情,我有时候都听见嘟嘟嘟的声音啦。”
“那是当然,童童,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姜思涛开始一脸的得意和自信状,把女人紧紧搂在怀里。忽然又语气一转,有些愧疚地说,“宝宝,对不起,我最近迷上那些事了,我忽略了你,等我完工了,我带宝宝再到处去玩,去走走去看看,好吗?”
贝儿弯着唇,苦笑了下,但是,还是很开心地回应着,“好啊,好啊,我等我们家墨成啊,等他啊,办好事情后,带我去桃林啊,去小溪边啊,看日出日落啊。”
“是啊,看日出日落,看小溪流水,看蓝天白云,看花看海……我们每天都手牵手地出去去散步,聊天,多好啊。”姜思涛悠悠地望着远方憧憬地道。
“所以啊,童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啦,你如果感觉不对了,一定要把我叫出来,我带你去医馆。”他搭着女人的双肩,温柔地看着女人,眼睛里满是爱怜和担忧。
“知道啦,去吧,去吧,我比你更加惜命的。”贝儿推开心爱的男人,温和的笑道。
翌日。
姜思涛去参加农忙时期的玉米收扒节了,每家人都得派一个代表。
而白莎贝儿则去商贸市场。
她挂好一张张的蓝印花布,各个写上吊牌:窗帘布、手袋布、围巾布、衣料布。她吸取了些教训,总结了点经验,把这些布分门别类的标好用途。因为以前上过当,没有标注好,村里人不太懂怎么使用它们。
跟往次一样,虽然有很多人过来看看,但后又都默默无闻地走开了。
奇怪,怎么还是没有人买呢?她冥思苦想,不得其果。
而旁边的布料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再仔细看看自己的布料,觉得自己的定位不差呀!旁边那家就是普通的花布,只是颜色绚烂些,看起来很耀眼,很有精神活力。
白莎贝儿又守了一半天,只卖了一副布料,她很难受,整个人好像被浓郁的阴霾笼罩着,无精打采的。
而旁边那位卖炫彩花布的大姐姐,生意可好了。大姐姐也看出了这姑娘有些不开心,她于是就走过去安慰着,“妹妹,别灰心哈!卖东西是这样,多卖几次,你就知道这些人喜欢什么了。”
“嗯,谢谢大姐,我明白。”贝儿挤出笑容,眼底里却全是苦涩。
黄昏,姜思涛劳动了一天,慢慢往家走去。一路上,他心情起伏。真想不到,这里看似落后原始,原来社会架构那么合理,这里每个人好像都会做基础的农事活。民生之初,不就是填肚子这回事?然后才是衣啊住啊行的。解决了民生之初,后面的事情不就顺理成章,唾手可得了?
这不,今天他去的这里,通过聊天,他得知,这些田间地头的劳作者中有:医术高明的医者、有富有的珠宝商、有公正不阿的税务官、有科学馆的发明家、有天文馆的星相师……
这里,平时大部分的农事还是由农民们劳作。但一到收获的农忙季,每家人都会派一代表前去支援。虽然这些外行者,农事活并不是他们主要的专长,但是基本的大体的都会做,并不太差劲,只是手脚慢了些。
而又打听到:其他行业也是如此,需要大量人力劳力的,大家总是能够在“分配官”的统一指挥下,合理分配劳动资源。
而不会造成有些行业,忙碌不止;而有行业,又闲而无事的人力分配不均衡状况。
大家或多或少都懂些外家行业的皮毛技能,一有需求,大家总是无怨无悔地相互帮助,相互补充。
真是个又原始又充满先进资源调配的社会制度啊!
就跟那看似平凡的小蚂蚁一样,社会分工又明确又能协调合理,绝没有一大个闲人,或者一个大忙人。
姜思涛想着想着,就望着天,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家乡蓝星人也是如此:没有战争,没有争夺;人人有德,个个心善;遇事互帮互助,合理分配;闲时载歌载舞;空时修身养性,不攀不比……
那该是多好啊!
哎!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自己一个比蚂蚁还小的角色,又能怎么样改变那些不合理的现象?
还是看看眼前的世界,和童童在这个空间好好相爱一场吧,好好生活下去。
自己的发电事业,如果能够成功,到时候可以请多个部门帮忙,共同打造一个有电,有灯的光影世界,他们再也不用夜晚照桐油灯过日子了。
哇!那时,不知道多少人欢呼雀跃,多少人鼓掌称快了,他可就成了这个原始世界的大功臣了啊!
笑着想着,想着笑着。
连走路都在跳,回到家里,贝儿已经在做晚饭了。
他一到厨房门口,就大声嚷起来,“童童,我回来了。”
“辛苦吗?”贝儿停下手中的活儿,像个大姐姐或者母亲一样,摸了摸劳动了一天的男人的脑袋,满脸的怜爱。
“还好,挺好玩,还认识了各行各业的朋友。”他倒了一杯清水喝了起来。
白莎贝儿微笑着点点头,从厨房端出粥和肉丸子放在院子中央。
“墨成,你吃哈,我还不饿。你今天辛苦了,要多吃点。”她解下围腰,关切地笑道。
“不是吧?童童。你这样怎么行?你……多少还是要……”
“哎呀,不,不,我真的不饿。”她鼓起气,做出精神十足的样子,摆摆手。
姜思涛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宝贝。反正你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啊。”他嘟着嘴,摸着女人的手背,提起来在嘴边亲了又亲。
“嗨呀,墨成,我这下真的饱了,真的饱了。”女人幸福地咯咯笑起来。是啊,男人的爱就是她最大的最好的粮食。
“真是的,就这德行。不吃东西。亲一口就饱了啊?我可不行,我除了要亲亲,我还要吃饭饭。”男人睨着女人,卖萌巴巴地说。
“好啦,乖,你吃吧,我去收布料啦。”女人站起来,从后面环抱了一下心爱的男人。便走去院子边上,收捡起晾了一天的成品布料。
男人还真有点饿了,他三下五除二的,很快就把桌上的饭一扫而光。
一旁的白莎贝儿看见心爱的人吃得那么香,她真的很满足。她端起那一大盘的布料,笑乐乐地往房间走去。
庆幸今天总算卖了一幅布,用一半的银子买了一点肉给他。如若不然,恐怕今晚的晚餐都成问题。男人们,还是喜欢吃肉,不吃肉,他们就不爽了。
“不过,怎么样都好,肯定会好起来的!”白莎贝儿压了压嘴,鼓鼓气,对自己暗语。
“怎么啦?”吃得饱饱的姜思涛看见她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从房间出来,就走过来探问。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没精神。”
“童童,我们说好啊!还有十多天就一个月了,你的厌食症还不好的话,一定要去医馆了,一定要去啊,一定要去啊,听到没有?”姜思涛着急地抓着心爱女人的手臂,切切地恳求道,后就急急地走到院子边上,女人也跟了过去,他把女人的手一挡,不让她干活了,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好啦,好啦,我不是每天都有吃点嘛!什么馒头稀饭,我是早上中午顿顿没有落下啊,只是不爱吃肉了。况且,晚上本来就可以不吃的吗?”女人又为自己辩道。
姜思涛没说什么,他一件一件地收拾着院子里的成品布料,他眼圈红红的,时不时地叹气,他真的很担心她的身体。如果她有什么事情,他该怎么活下去?
而此刻的他,在担忧这些?该担忧的他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