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禾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很有礼貌,但是态度却十分的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程琦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本来他觉得这事儿其实是十拿九稳的。
苗青禾是外地人,第一次来京城做生意。
她毫无根基。
而且两万块钱也不少了。
“苗老板,是不是价钱不合适?那我再提一提?要不你来开个价格,只要合适,我们马上就签合同。”
程琦诚意十足地看着苗青禾,将姿态放得很低。
“程少,不是钱的问题,这个厂子,我投入了很多年的精力和心血,而且答应了别人很多事情,我已经开始做了,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我会将这个厂子经营下去,做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是不可能卖掉的。很抱歉,但是这是我做事的准则和底线。”
苗青禾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程琦脸上僵硬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了。
不过他还是维持了风度。
“苗老板,我知道我有点强人所难,但是这个厂子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是诚心诚意想要买下它的,这样,我再给你加一万。三万块,你好好考虑考虑,你接下这个盘子这么大,其实一年也未必能够挣得到三万块。”
“你拿着这三万块,可以另外再找一个厂子,再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以的,你觉得呢?”
程琦一脸诚恳地看着苗青禾,想要努力说服她。
苗青禾没有忍不住,轻声一笑。
“恕我冒昧,不知道我能不能问一句,程少执意要买下这个厂子,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苗青禾沉声开口道。
程琦抿了抿自己的唇,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道:“我拿下这个厂子,是想要改做私人会所的,这是我们程氏商行改革的一个重要环节,大家都知道,我们程氏商行主要经营的是布匹,裁缝,成衣制衣之类的生意,但是程家快要交到我手上了,作为程家新一代的继承人,我要拿出我的成绩和线路来。”
“我要改革程家的生意,做私人会所,娱乐场所,是我打开改革的一个口子,所以这个厂子,我是势在必得的。”
程琦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语气相当的谨慎和沉重。
然而,他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苗青禾,却并没有在苗青禾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没错,苗青禾的脸上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程少是新年这几天在家里才想到这个改革的法子?要不然先前怎么这么轻易就将厂子让给了我?”
苗青禾问道,带了几分揶揄的语气。
这改革的事情,向来都是要深思熟虑,流血流汗的,尤其是程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企业,要想改变路线,谈何容易?
这程琦本来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的,怎么回去过个年,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程琦虽然是有些纨绔,不过不至于是个蠢货,他自然也看得懂苗青禾脸上那点嘲讽。
但是眼下,是火烧眉毛了。
他不将这个厂子买下来。
他估计会被程瑶那个泼妇给打死的。
受点皮肉之苦也就算了,他堂堂七尺男儿,倒是能忍的。
但是,程瑶那个丧心病狂的,她会停了自己的钱。
没钱,那就不能忍了。
俗话说得好啊,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好汉。
何况,他只是个纨绔公子哥,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程琦苦着一张脸,对上了苗青禾揶揄的目光,道:“苗老板,你要笑话我就尽管笑话吧,我也不吭声了,但是这个厂子,还请你行行好,卖给我吧,这价格你要嫌少的话,我还能再往上加一点。”
苗青禾见他就快要跪下来求自己了,这也端正了一下脸上的调侃的神色,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程少,我们车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带去参观参观?”苗青禾语气温柔地说道。
程琦也摸不准苗青禾葫芦里头想要卖什么药,兴许是想要坐地起价?
不过谈生意嘛,就是要有耐心的,他这个请求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就算她要坐地起价,也只能咬咬牙忍下来了。
“好。苗老板请。”程琦也站了起来,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
苗青禾也没有多话,直接将他带到了车间。
车间里头的设备,机器,大部分都已经归置好了。
供货商也都找好了,方子也有现成的,现在就等着试投入生产成品了。
等成品生产出来,再试药,然后就可以大批量的生产,广告宣传,投入市场了。
程家以前跟这个厂子也有生意往来,程琦其实来过很多次了,车间也是下过的。
但是看到苗青禾管理之下的车间,还是油然而生出一种钦佩的感觉来。
用改头换面四个字来形容,都不足以完全表达得出来程琦此时此刻心里头的震撼。
太干净了,太规整了。
“苗经理来了?苗经理新年快乐。”
正走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主动跟苗青禾打着招呼道。
“新年快乐,兰婶。”苗青禾主动应声,不仅对着兰婶点了点头,甚至还比着手势,而且是很夸张的手势。
那妇女笑着又去干活了,将地面上的地扫得那叫一个纤尘不染,还有各处的玻璃窗子都擦得铮亮,甚至都能照出人影来。
“兰婶,五十岁了,她听力有点问题,说话要很大声才能稍微听到一点,不过做事踏实,认真,而且在上个厂子干了二十年了,家里有个常年吃药的老公,还有一对儿女念书,全靠着她打工挣钱,程少要是将这个厂子买了去做娱乐场所,能有她的岗位吗?”
苗青禾忽然开口道。
程琦这才知道为什么苗青禾刚才要特意拔高声音还要配合手势跟那个婶子说话。
“你将兰婶留下来给我打扫卫生,那我也将她留下来打扫卫生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程琦当即反应了过来,嘴硬地说道。
“那那边的张叔呢?他左脚被机器弄废了,只能拖着走路,走得慢,你要是将厂子卖了,他能做什么?”
“那边还有一个不识字的小丁,爹妈都是上个厂子的老人退休了,只得他一个儿子,可惜是个弱智,你能让他做什么?”
“还有守门的保安,守了三十多年的大门了,跑得不快,也没有力气打斗?你改了娱乐场所,还要他吗?”
“不说这些残疾的工人,单说四肢健全,身体康健的那些工人,有一两百个呢,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程少将厂子买了下来,要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