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带着沈昭进宫,门口早有宫女等候多时。
那宫女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行礼,柔声说道:“崔副使,奴婢是惠妃娘娘身边的女官,言芮。娘娘请您与沈小姐入殿一叙,二位随奴婢走吧。”
沈昭有些诧异,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崔颢。
崔颢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解释:“想来是姐姐想见你,此刻时辰尚早,我们不妨去看看。”
沈昭轻轻颔首,她平日即便进宫,也极少有机会见到深居简出的惠妃娘娘。
在她印象里,惠妃娘娘总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作自己经历惠妃娘娘那些事,恐怕也会心如死灰吧。
就这样,两人跟随言芮一路前行,先是穿过后宫悠长而又狭窄的甬道,而后从西北角的侧门拐入大成右门,最后进入惠妃所在的宫殿。
如今天气已经很冷,各宫都烧起了地龙,但惠妃的宫殿却仍然一片冷清,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宫女贴心地将一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递到沈昭手里,轻声细语地解释:“娘娘向来喜爱清静,宫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所以就没怎么烧地龙。沈小姐若是冷,奴婢这就去给您拿个毯子。”
还没等沈昭开口婉拒,崔颢便抢先说道:“那就劳烦女官了。”
言芮微微抿嘴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沈昭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不冷,不用那么麻烦。”
趁着四下无人,崔颢伸出自己宽厚温暖的大手,将她略显冰凉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低声说道:“怎么不冷,我看你鼻头都红了。”
突然,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传来:“筠清可都跟我说了,自打你定亲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像老婆子一样说个不停。我今日一见呐,果然有过之无不及。”
沈昭猛地抬头,只见三皇子扶着惠妃娘娘从殿内走了过来。
她刚要躬身行礼,却被惠妃娘娘轻轻一扶,笑着说:“好孩子,来我这不必多礼。崔颢在家里就是只猴,你能把他拴住,我们全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皇子和颜悦色地打着招呼:“小舅舅,沈小姐,母妃今日一早起就念叨,眼巴巴地盼着你们早些过来。”
沈昭不由得微微一愣,这对爱说爱笑的母子俩是传闻中不苟言笑的惠妃和三皇子?
只见惠妃身着一袭宝蓝色华服,裙摆颜色深邃幽蓝有如夜空,整个人看起来沉静高雅,宛如明月般清冷出尘。
崔颢见她发呆,忍不住开口埋怨:“大姐,你把她吓到了。”
惠妃娘娘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人家沈小姐又不是瓷娃娃,怎么会说句话就被吓到,你呀,净瞎操心。”
随后她不再理会崔颢,拉过沈昭的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容温婉地说:“都说长姐如母,我又比你大上许多,你就当我是自家长辈,不必拘谨。”
沈昭见她语气始终温和,便笑着回道:“谢娘娘厚爱,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惠妃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女孩子还是大大方方的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拘着。不要像我,被关在深宫后院,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沈昭回握她的手,轻声说道:“境由心造,物随心转。娘娘心中自有天地,行于静中自若,怎会死气沉沉。”
三皇子也跟着附和:“母妃,沈小姐说的对。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咱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惠妃娘娘会心一笑,“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啦。”
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崔颢,饶有兴致地问:“听说你们遇到了难事?”
崔颢没想到姐姐消息如此灵通,立刻将路上的遭遇讲了出来。
惠妃娘娘听后冷哼一声:“自从陛下将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官员们就各自为政,拉帮结派,如今终于沉不住气了。”
三皇子拿出一张纸,交给崔颢,“小舅舅,这是今天在民间疯传的一段话,您先过目。”
崔颢展开纸张,上面写着:“京师五可笑,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武库司刀枪,国子监学堂,翰林院文章。”
他看完之后,同样冷笑一声,“乔太尉终于肯出手了。”
惠妃娘娘拍了拍沈昭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过都是些魑魅魍魉,见不得光,你不必害怕,今天我罩着你。”
沈昭瞪大了眼睛,惠妃娘娘竟然如此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