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说两个晚辈的婚姻大事,一边进了院里最后一间石窑内。
开了门两人进来,看到李义正坐在炕沿上发呆,他身中数刀,尤其左腿、左肩伤势严重,整个人因为失血太多,脸色显出惨白色。
见孔、穆二人进来,李义下意识下了炕沿挣扎着要起身施礼。
孔盛东忙扶他坐回去,他自己和穆有粱则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孔盛东说道:“你这次为了救冯英伤成这样,我代我大哥、大嫂谢谢你!”
李义忙说:“不敢!都是双宁营弟兄!这是应该的!”
穆有粱查看了李义的伤势后,给了李义两瓶药,屋里三人某一刻开始忽然沉默了下来。
孔盛东起身,想说点什么!这时李义突然又下了炕,扑通一声拖着身子跪倒在孔、穆二人身前。
孔盛东心里稍安,坐回椅子说道:“既然你想说便说吧!也省的我问你,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交情也有,问得狠了伤情谊!”
“两位军使对我不薄,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想好了,不管怎样,我得说实话啊!”“七年前我在云南县办事,突然被两个人请到云南县衙后面的一所宅院,在那里我见到了李存进大人。他说双宁营实力不弱,以后河东道遇到内乱,双宁营的立场不能变,也许还能帮忙平定内乱,为了河东道新旧晋王顺利交接权力,他命我监视两位的心思动向,在河东道发生变故时,必须遵从他和李嗣本大人的命令,否则双宁营不能留。这次老晋王薨逝后,李存进大人派人告诉我,双宁营需要去围杀李克宁大人的刺杀团,如果双宁营奉命执行则不用理会,如不奉命,云州城外有一支千人骑兵队会来剿灭双宁营,到时我需要为内应。”李义声泪俱下说出了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孔、穆二人听完,过了片刻,孔盛东先说道:“哎!穆兄,李驷和我说李克宁也在云州安排了一支驻防军盯着我们,你说这两支队伍是不是同一支,看来这个领队的将军也和雁门关守将吕将军一样是个墙头草!哪边赢了跟着哪边走!”
“差不多!我看是一支军队!因为云州最后清理叛党时没有出现军队对战,那么可以确定这支替两边看着我们的队伍没有卷入清剿!两边看来都很关注我们,双宁营在生死边缘晃了一圈啊!”“河东道什么水土啊?尽长墙头草!孔兄,你说李存进最后敲打我们那几句话,是不是也暗示我们千万不要做墙头草!”
李义听孔、穆二人说话平和,脸上不禁显出震惊的神色,他低声问道:“难道两位军使早就知道我的事!?”
“不算早!大概五六年前,我和穆兄感到李存进和李嗣本两位大人对双宁营的动向也太清楚了!再加上李存进曾经说过,如果双宁营不听话他会知道,我便猜出双宁营有两位大人安排的人!能了解双宁营动向,又能和外面取得联系的人不多,这个范围内只要下些功夫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尤其这次出发去阳武寨前一天,你进了云南县城,还去见了小文县令,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你!不过,我倒是奇怪今天你认的这么爽快!为什么?”
“哎!说实话,自从娶了卢琬,属下一心一意在双宁营做事,我也不想当这样的人,可是我还有叔伯们在代州,我不能害他们啊!加上我又曾经是李嗣本大人的亲随,能不听两位李大人的命令吗?这次出去围杀李克宁的死士们,我救了冯英,但是孙登云也救了我!再骗两位我于心不忍啊!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以两位的才智,我觉得也瞒不住!哎!果然也瞒不住啊!”
穆有粱说道:“若不是看在这几年你勤勤恳恳操练双宁营军士,又娶了卢琬做妻子,我早出手了!还好你没干什么对不起双宁营的恶事,这次肯自己说出来也算你自己救了自己!”
“我不求两位能宽待我!经历了这次的生死,我才明白双宁营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不是因为操练严格、兵甲精良,而是因为双宁营军士都是亲人、朋友,所以都能舍命保护彼此,尤其是善堂那几个战死的孩子,他们才多大啊!和他们想比,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不堪!”
孔盛东听他说完点点头说道:“好!你能明白这个证明你的心地还算良善,知道是非好歹!这样吧,你好好养伤,安心在双宁营吧!”
接着穆有粱也说道:“该和李存进、李嗣本报告继续报告,但是要告知我们内容!”
“两位军使不处罚我?”
“惩罚你又如何!?明天还会有人来监视双宁营!最重要的是你没办什么伤害双宁营的事!切记,你以后也不能办!”
李义咚咚磕了两个头,说道:“谢两位大人宽容!两位放心,李义但凡有一点不诚之心叫我不得好死!”
孔盛东起身扶起李义,将他扶到炕边,说道:“好好养着吧!这些事也不要和卢琬讲!”
“是!军使大人我知道!”李义说完,又感激地撑着身子拜了拜孔、穆二人。
孔盛东和穆有粱出了李义那间石窑,穆有粱说道:“常言道慈不带兵,义不养财。我们是不是心软了点?”
“哎!李义这样的总比那些墙头草强吧?说实话换了你我又能如何应对呢!我倒觉得李义、李驷这样就算不错了!至少没有真正害我们!李存进、李嗣本又如何?这次出击我们死了十几人,伤了这么多,谁管我们的死活,他们为了晋王争利益,我们只算工具和棋子,输赢我们能得多少利,不过留条活路罢了!”
穆有粱沉思片刻,也附和孔盛东的说法,说道:“我们只是不想河东道彻底乱了!好歹维持着正统于我们最有利!好在这次河东道内乱波及范围小,仅限朝堂内,军队没有参与,否则河东道伤筋动骨后,大梁国和契丹国哪个能眼睁睁看着,必然出兵攻打。现在这个结果应该算是好的!割了这个毒瘤,大概能太平几天!”
“对!死几个人,死一些人总比死好多人强!李嗣本和李存进不算彻底的好人,但至少心里还装着百姓福利!作为带兵将军他们只是尽力维持河东军的安稳罢了!”
“看来那位新晋王还算凑乎,没有放手大开杀戒,株连无辜!对墙头草一派都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这样看来乔山公大概也能从轻处置,毕竟情有可原啊!谁家碰到孩子被作为人质的事情,也不敢胡乱行动!”
“现在还看不出来!听说现在新晋王正忙着解救被梁国大军包围在潞州的几万河东军呢!还有河东道的几个州城也不太平,墨先生说有不少河东道的胡人部族遁去了契丹,还有人逃到了梁国,一时间想把河东道局势控制住也不简单。”
穆有粱感慨道:“哎!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人吧!李存进不是说李嗣本很可能要对契丹军动手吗!他能少得了用我们!我担心他又让我们打头阵!”
孔盛东也十分不愿意再拿双宁营军兵的性命去拼,思索着说道:“我们毕竟是商家,接下来好好做两年生意,让李嗣本忽略我们一下,我们毕竟只是团练营,以后和他往来的信里只谈生意,不谈军事,让李嗣本对我们的军兵少些惦记!没事别出现在他视线里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