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啊!”
在行刑台下,沈星玥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手脚冰凉险些晕厥,若不是身旁的丫鬟扶住她,说不定已经跌坐在地上。
该死的人明明是沈姜这个贱人才是,她犯了欺君之罪啊!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的爹娘?
沈星玥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她看着徐姜的动作发了疯似的想要去阻止,却被随同的丫鬟嬷嬷死死拽住,让她无法靠近行刑台半步。
“太子妃,这是圣上下的旨,忠勇侯府连同宗亲都无法幸免,全部锒铛入狱。
能够保下你已经是太子殿下仁善,还请您不要给太子惹麻烦。”
一旁的老嬷嬷皱着眉,冷冷的语气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告,目光沉沉地落在情绪过激的沈星玥身上规劝道。
沈星玥最大的倚仗就是忠勇侯府,如今侯府没了,她这个太子妃算是名存实亡。
宫里的下人惯会见风使舵,踩高捧低之事更是屡屡发生。
这些丫鬟嬷嬷生怕沈星玥在这里大闹一通,闹得人尽皆知让太子难办,那么他们这些随行的下人都难逃其咎,太子若是知道必然饶不了她们。
所以,不管沈星玥如何叫喊想要挣脱她们的桎梏,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北山与赵氏死在她面前。
亲手,被她曾经奚落欺辱的庶姐所杀。
沈星玥神色恍惚间,目光似乎与那行刑台上手背沾染鲜血的徐姜短暂对视,那双冰冷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闪而过的杀意与大仇得报的快意。
“徐姜,你弑父弑母,不得好死!”
沈星玥的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恶狠狠地盯着徐姜,声音尖锐地似女鬼一般。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便被被一旁的老嬷嬷一把捂住了嘴巴,周围随行的丫鬟拽着她往马车里拖。
沈星玥挣扎时,却发觉徐姜在看她,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另一边。
大夏威风凛凛的战神将军乃是女子的消息,就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入千家万户,震惊世人。
清醒过来的长公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官员,听他讲述着皇帝联合忠勇侯是如何咄咄逼人,讲述着徐姜是如何泰然自若地承认女子身份,讲述徐姜是如何扭转局势为母报仇。
这官员越说越激动,仿佛故事的主人公是他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官员的声音终是停了下来。
“定北王乃是这世上的奇女子也。”
长公主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那张向来明媚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眼中却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光彩。
待那官员汇报完离开后,一旁候着的孔嬷嬷将熬好的药递了过去。
“定北王是个好的,当初她得知公主殿下昏迷,只身奔袭千里回京,还为公主请来药神谷的谷主医治。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
说话间,孔嬷嬷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浓浓的惋惜之意。
孔嬷嬷乃是宫中资历深厚的老人,自从长公主出生起她便肩负起照料长公主之责,始终陪伴在侧。
时光荏苒,久到长公主搬出皇宫来到长公主府,孔嬷嬷亦不离不弃地跟在身旁。
可以说,孔嬷嬷亲眼目睹了长公主一路走来所经历的坎坷,见到她眉心微蹙时,便忍不住想着若是长公主能够觅得一位贴心相伴的如意郎君就好了。
徐姜是孔嬷嬷第一次打心底里认可,能与长公主相配之人,不过弱冠之年便立下赫赫战功,为人重情重义,文韬武略不输那些达官显贵,实在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只可惜.....
长公主并不知道孔嬷嬷心中所想,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将晶莹的药碗放在一旁。
“她这么做,是为了我...”
这道声音极轻极缓,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让人听不真切。
“公主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看见孔嬷嬷脸上有些茫然的神色,长公主眼中含笑,手指拂过一方锦帕缓缓开口:
“我说,我看人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劲。”
她的思绪似乎又被拉回到徐姜即将出征那日,那个雪中屹立的修长身影,那双明眸中没有半点视死如归的神色,而是满眼诚挚地对她说: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若说这世上真有一诺千金,那么徐姜的承诺便是了。
明明,徐姜大可以叛出大夏,天高海阔任她去,却因为她的挽留而选择于九死一生之中孤军北上。
明明,安宁军并没有帮到她,可徐姜却在心中记下这份恩情,明知京城是龙潭虎穴却还踏了进来。
明明,徐姜隐藏女子身份亦可报仇,可她偏偏冒天下之大不违.....
自揭身份以身入局,打破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先她一步,一往无前地替她走上那充满荆棘的道路。
可徐姜却义无反顾,作为先行者。
哪怕她此举,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令天下所不容。
都说女子不可参政,这是历朝历代以来的铁律,可徐姜偏偏以无人可挡的姿态,将之打破,肆意又张狂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以绝对的实力让人无可辩驳。
原来第一次见面时,徐姜并非是在试探她,而是真的想为女子安身立命,立于天地之间。
如今,将这一切想通了的长公主,手指不由得蜷缩在一起。
即便是长公主这般冷静自持的性子,也在此刻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她虽是笑着眼眶却不由得红了些。
是震惊、激动、亦或是欣喜?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那双眸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来。
既如此,放手一搏又如何?
她要堂堂正正地立于大殿之上,无愧于心,以女子之躯登上那权力的巅峰,登皇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