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沉沦。
死亡对他而言已是如此熟悉，仿佛曾无数次经历过那种彻底的崩塌与消散。
就像他曾在魂雾中漂浮的那些日子，冰冷、寂静、虚无……只是这一次，没有“下一条命”再等待他。
“死了？”
就在莫里斯几乎完全陷入这片永恒的黑暗之际，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熟悉得几乎让人泪目。
“莉莉丝？”
是莉莉丝·埃塞克斯，曾在摩尔城与他并肩的爱人，也是与他签订灵魂契约的魔刃。
“怎么了，很惊讶？”
她的声音仿佛近在眼前，带着丝玩味。
“嗯，大概是吧。说起来，我们确实签过契约。我死了，你也得跟着消亡。既然都要死了，不如聊聊，顺便唠两纹金的？”
莫里斯突然就感觉不困了，死亡的沉沦被这熟悉的声音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轻松。
“两纹金能唠啥？现在物价这么高。”
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他们不是在面对死亡，而是在某个午后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响起，如同黑暗中突兀地打开了一盏明灯。
莫里斯感觉四周骤然一亮，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现代化的卧室内，竟然和他穿越前的房间一模一样。
“我擦，这有些变态了嗷，”他下意识地嘀咕道，“妹啊，听我一句劝，跟踪狂不好命。”
话音未落，熟悉的海盗之女形象就出现在他面前，没有丝毫变化，仍与他们在摩尔城分别时一模一样。
她对莫里斯竖了个中指，带着几分戏谑。
“死亡的感觉如何？”
莉莉丝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好奇。
莫里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在房间内游移，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
他的思绪飘远，仿佛再次回到了那片漆黑的虚无中。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且沉思：“应该是……熟悉吧。”
莉莉丝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确实牛批，”她语气慵懒，带着几分似讽非讽的意味，“怎么样，死在最终boss的手里，很不甘心吧？”
“你知道？”
莫里斯挑眉，目光中透着探究，显然对莉莉丝的这番话感到不少疑惑。
“当然知道。”
莉莉丝耸了耸肩，随即抬起手，随意地朝窗外指去，“不信你自己看看。”
莫里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窗外的世界并非他记忆中的现代都市，而是……恩兰多王宫的废墟！
雷霆疯狂席卷，月光从撕裂的云层漏下，照耀着遍地残垣断壁——和那个仍然矗立于废墟中心的“怪物”。
“我敲。”莫里斯的嘴角狠狠抽搐起来，“这还带击杀回放的？是啥高科技手法直接剪辑过来的？你再仔细说说，我上厕所的时候你不会也‘现场直播’了吧？”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癫了？”莉莉丝不可置信地半捂额头，一脸无语，“不瞒你说，我真的对你那种没什么美感的生活细节毫无兴趣。”
窗外的回放还在继续，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如一抹破碎的黑影狠狠撞向废墟，血花四溅。
而凯恩则宛如高高在上的神只，冷冷地注视着一切，气势无人能够撼动。
“变强了啊……”
莉莉丝单手插腰，看向莫里斯，“要是我，哪怕就跟祂对上一眼，估计灵魂都要被蒸发了。你居然还跟祂正面刚了多久来着……三分钟？”
“三分五十秒。”
莫里斯语气硬邦邦地纠正道，“别把我看短了呀混蛋。”
莉莉丝脸上抽搐了一下，似乎懒得和他多扯，只是摇了摇头：
“行吧，不和你废话了，我问你，怎么样，想复活么？”
“复活？”莫里斯一愣，像是没听明白，“这东西还能说有就有？”
莉莉丝耸了耸肩：
“怎么，你不愿意？说归说闹归闹，严谨点来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况且，真要想让你死透，我还真没那个兴趣。”
但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莫里斯的表情突然冷漠下来。
“复活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再被杀一遍罢了。”
莉莉丝看着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凯恩么？”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声音平静得宛如湖面，没有一丝起伏。
没等莫里斯张口，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因为神性。凯恩是货真价实的神，而你虽然身负伟力，天赋不比任何人低，但归根结底，能量阶位终究无法跨越。换句话来讲——你居然能对祂造成一点伤害，这才是最离谱的事情。”
“哦，那还真谢谢您夸奖了。”
莫里斯冷笑一声，语气浑不在意，好像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
莉莉丝没有回话，反倒是抬眼盯着窗外那场“击杀回放”，凯恩高高在上的身影与雷霆交织的画面像是一副死亡的画卷，让人感受到毋庸置疑的威压。
“拥有神性，便会失去人性。”
莫里斯忽然开口道，打破了一片静谧。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就像凯恩那样。不过就算再现实，这玩意儿，说得简单，哪来现成的神性给我安上？”
莉莉丝听罢，随即抬起右手。
伴随着空间一阵急速震荡，一把漆黑如夜的长刀出现在她的掌心，刀身布满细碎的纹路，似在微光下扭曲着，一股渴望破坏一切的意志涌动其中。
“噬。”
莫里斯一眼认出这把刀，脸上浮现些许复杂神色，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而就在下一秒，他右手不自觉地虚握，一阵冥冥中的牵引让一道妖异的血光凝成，另一把刀出现在他手中。
戮。
它漆黑中带着妖红，像是在散发无尽的杀戮气息，仿佛与噬天生便是一对。
“你知道塔妮亚是什么样的存在么？”
莉莉丝突然问道，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隐隐流露着深意。
莫里斯皱眉，“一个贪吃的小妖精？也可能是妖精的神？谁知道呢。”
嘴上嘴上虽然说着好奇塔妮亚的身份，但他并不是真无知。
尽管他从未承认，但心底早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她的确是神，或者说……半个神。”
莉莉丝笑了笑，语气悠然，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其名为‘运’。”
“运？”莫里斯瞳孔微缩，脱口而出：“命运女神？”
“不，不是命运女神。”莉莉丝摇了摇头，看着莫里斯笑得更深了，“而是单纯的‘运’。”
这话听得莫里斯更发愣了，他有些搞不清莉莉丝到底要表达什么，目光忍不住投向她。
“而我，”莉莉丝缓缓说道，目光落在噬上，“也是神，或许更准确地说，我名为‘命’。”
“你……”莫里斯瞳孔微缩，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格局。
“没错，命和运。”莉莉丝平静地说道，语气仿佛认定一切，“塔妮亚代表了你的运，而我，代表了你的命。你的命和运从来如此紧密相连，无法独立存在。”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每一个字却如雷霆般在莫里斯耳边炸响。
“如同这两把刀一样，看似截然不同，却其实为一体。你的命，在杀戮和破坏中成长。而‘运’呢……”她转了转眼睛，似乎故意顿了顿，“知心友的好运，绝境逢生的好运，甚至一路坎坷却总能成功的好运。你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大半归功于她。”
莫里斯闻言沉默了。他慢慢垂下眼，他不是个傻子，这一路的冒险的确有些过于理想化，层层极限压迫之下，他总能从困境中拼出一条活路。
而现在看来，这些——竟然全是塔妮亚的“运”在暗中帮他支撑。
“但很可惜。”莉莉丝突然抬眼，继续说道，“凯恩同样是神，甚至是一个完整的神，对上祂时，她的运再强，也没办法突破同阶的大门。”
“让我猜猜，”莫里斯玩味地笑了一声，试图调节气氛，“接下来是不是你要告诉我，什么‘天命如此’？”
“不。”
莉莉丝却摇摇头，没有理会他的戏谑神色，而是将“噬”递到莫里斯面前，“我只是想说，从来没有什么契约将我与你的命绑定在一起。塔妮亚也一样。——我们。”
莉莉丝轻轻一笑，道，“从始至终，便是同一体，合起来，叫命运。”
“什么？？”
莫里斯的脑子直接懵了，“你在说啥啊！你是我？塔妮亚也是我？我还是我？合着我特么一命三体对吧？比火子哥还癫，炎子哥了属于是。”
莉莉丝被他的吐槽逗笑了，但也只是挥了挥噬，示意将噬拿走。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莫里斯缓缓伸出手，将“噬”握住。
随着两把刀的重聚，空间波动陡然震荡，零星的黑光缭绕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原本那股深藏的虚无之感仿佛被填补了，整体的存在变得完整且高不可测。
莉莉丝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多了一分认真：
“那么现在，莫里斯，我问你——还打算复活么？”
莫里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才抬眼看向她继续问：“复活的话，有什么代价么？”
莉莉丝难得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随即，“嗯……”
似乎思考了一阵，才郑重开口：“代价是，手机必须安装原神和绝区零。”
莫里斯：“……”
他面无表情地锁定莉莉丝，心里深知她这故作严肃的语气是在玩梗，但无奈的是，他居然有一瞬间认真了。
“好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子，不得不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