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妈妈伺候老夫人歇下,就来厨房找宝璋,看到厨房打扫得井井有条,盆碗杯碟都罗列地十分整齐。
那张婆子小声对着她一顿夸,说这徐大姑娘真是勤快能干,干活利索,手脚麻利。
项妈妈唇角含笑,不由嗔道:“你这个傻姑娘啊,你是国公爷的客,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快跟我回房换洗一下,泡泡脚,这些日子肯定累坏了。”
“项妈妈,我跟妹妹住到国公府,给霍家添了不少麻烦,府里日后还要关照我们姐妹日常生活,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宝璋说话十分妥帖,显得她非常懂事,体谅别人。
项妈妈心里越发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做下人的,能得主子一句体贴的话那比得赏钱还觉得暖心,这大姑娘虽然是乡下来的,却处处懂礼数,内心无比熨贴。
宝璋跟着项妈妈走在路上,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一说。
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好歹项妈妈是盛京的土着,见多识广。
“项妈妈,妹妹在这里治腿伤,再加上一个我就更是不好意思,所以我想出去找份包吃包住的差事,挣些学杂费和日常的花销。
不拘是什么差事,我什么都能做的。我会做饭,还会算账识字,就算看孩子照顾老人也都可以,项妈妈可知道哪里需要……”
宝璋后面的话没说完,项妈妈就笑了。
“姑娘这么一说,我还真知道这么一家,是我在出去给老夫人采买东西的时候认识的。
那人是在国子监祭酒家做厨娘的庄婆子,她男人前些日子在庄子上干农活,把腰给摔了,她还正想回乡下照顾她男人些时日。
那些帮厨啊,都做不出这庄婆子那手好菜,这不正在寻摸着找个厨子顶她些日子呢……
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我明早正好还要去采买些东西,顺道帮你打听打听……”
宝璋顿时喜上眉梢,忙感谢道:“那敢情好,真谢谢您,不如明早我跟着您一块儿去。”
声音甜润润的,笑得两腮的梨涡秀美动人,十分喜庆。
项妈妈看得心里真是软乎乎的,国公爷说的真没错,这样的小女娃,谁看了谁不稀罕呢。
这么懂事的好孩子,老夫人和世子偏偏都冷眼相待。
对姐妹两个那偏心的态度毫不遮掩,要这是自己的闺女,可得心疼坏了吧。
她虽然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也只是下人,主子们行事,哪有她插嘴的份儿。
项妈妈把向阳的床铺让给宝璋睡,自己抱着枕头去了老夫人的外屋小榻上守夜。
其实有值夜的小丫鬟们,用不着她守夜,不过是想叫宝璋独自待着,会自在点儿。
第二日鸡啼声一响,大约四点那会儿,宝璋就跟着项妈妈起床了,帮老夫人把早膳要喝得药膳亲自熬上,然后两人就去了外面的街市上。
等霍琼英来接徐宝珠去岑军医那里治腿,霍家人都吃完了早膳,霍骁云坐了轿子去上朝。
霍琼英扫视一圈,没看到徐宝璋的身影,以为她在睡懒觉。
跟祖母请过安后,就叫婆子背着徐宝珠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徐宝珠面红心跳,这么俊美的霍哥哥将是她的夫婿,心底忍不住的欢喜,昨晚她做了一晚的美梦。
小手紧紧抓着手帕,不时就偷看他那侧脸,心口小鹿乱撞。
想到昨夜,她站在走廊拐角处偷听到偏厅里霍老夫人的那番话。
她咬了咬唇,组织了一下措辞,怯怯问道:“霍哥哥,星宇哥哥他有意中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霍琼英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
徐宝珠赶紧解释道:“我,我是替姐姐问的……”
她微垂下头,小声道:“昨夜你与星宇哥哥离开后,我看姐姐一直盯着星宇哥哥的背影看……我还听姐姐悄悄说,杜星宇长得俊,还是个读书的,家世又好。”
也不知是不是打听到了星宇哥哥家就住这附近,今天天不亮就急着出了门……”
霍琼英原本和缓的面容陡然一沉,手中的书卷用力捏紧,剑眉拧起,那双漆黑凤眸里冷意慑人。
这个女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若不是快到岑军医那里,他肯定快马加鞭回去抓她个现形。
徐宝珠眼睛微闪,弱弱地乞求,“霍哥哥,姐姐不许我说出去,怕你们知道了会干涉她,我是想先问问星宇哥哥有没有心上人,万一有的话……那姐姐她……
没事,我会好好劝导姐姐的。霍哥哥就当我没问过行不行,我怕姐姐会骂我,打我……”
乖巧又善解人意还如此活得如此卑微,小心翼翼的。
她就不相信霍哥哥不会被她打动,早晚都会接纳她,娶她过门。
只要霍家人对徐宝璋失望透顶,就会把她绑到乡下去,这样就再也没人只看到徐宝璋,而忽视她了。
到时霍哥哥身边只有她,那些人就会知道,未来的世子夫人是她!只能是她!只会是她!
徐宝璋除了那张皮囊,就是个蠢货,就算现在稍微动一动脑筋了,可还是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不然霍老夫人和霍哥哥怎么会如此偏爱自己呢?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爹娘哥哥却只看得到那个蠢货。
她拼命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乖巧懂事,当着他们的面,还会主动抢着干活,什么都让着徐宝璋。
可是她已经受够了,受够了人们的眼光先看到的还是徐宝璋,还会拿她的长相跟徐宝璋比较。
就连她看中的男同窗,从看见徐宝璋以后,追问她姐姐有没有定亲,她把唯一的鸡蛋塞给他,换来的是他看中徐宝璋!
等着吧,在这里,她会永远把徐宝璋踩在脚下,而她会成为高贵的世子夫人,被众人仰望膜拜。
霍琼英点点头,又端起书卷。
那紧绷的下颌,凌厉的线条如锋利出鞘的宝剑,眉目幽冷,深邃的黑瞳犹如暗夜的深渊。
将徐宝珠送进岑军医的帐中,霍琼英负手在外面等候。
岑军医检查完她的伤处,出来跟霍琼英笑道:“这姑娘腿伤恢复得不错,再养几日便可痊愈,只是她担心身体留疤,怕未来夫君不喜,说想去掉疤痕。”
岑军医言语暧昧,带着些许揶揄调侃的语气,还以为那帐中姑娘是他的意中人。
霍琼英神色淡然,“那只是亲戚家的妹妹,就给她拿些祛疤的药吧。”
再回到府里,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见过祖母后,只看到项妈妈进进出出,还是没有见徐宝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