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唱一首《相思遥》。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她的嗓音甜润如蜜,清亮婉转的戏腔陡然一起,众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初次听到这种新颖独特的唱法,忍不住令人陶醉其中,眼前佳人舞姿如诗如画,仿佛春雨桃花,溪桥踏青的画卷徐徐展开在眼前。
恰在此时,古筝之声乍然响起。
行云流水。
弹奏之人实在是个高手,只听她清唱了一遍,就能配合她的唱腔弹得分毫不差,筝曲将歌声烘托地更加空灵美妙。
李崇赫潋滟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弯缓缓涌动泉掀起涟漪。
她的歌舞一结束立刻收获了无数的赞誉跟掌声,所有人一致认为今日当属公孙九娘得头筹。
躲在侧殿看着这一幕的窦天娇简直是要气疯了,尤其是连太子殿下跟霍琼英等年轻俊美的郎君都投了徐宝璋,难受得像被无数虫蚁在啃噬她的心肝,目眦欲裂地死死抓着门框。
她原本付出那么多的心血,被这下贱的舞姬一搅和,都完了!
之前总有那个村姑徐宝璋坏她好事,现在又来了一个公孙九娘!
她都怀疑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还是被人下了咒,怎么总有小贱人克她!
那古琴定是被这个舞姬给弄坏的,刚刚在屋子里,除了她,没人来过。
独幽的琴弦是特制的蚕丝,她练过那么多回都没事,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当众表演就突然断裂了!
窦天娇装作若无其事上去取自己的古琴,却在徐宝璋与她擦肩而过时,装作摆弄古琴实则猛地一把拽下徐宝璋身后的彩带。
要丢脸一起丢脸,要出洋相就一起出洋相!
“你干嘛?”徐宝璋将手伸到身后揪住了彩带。
“你别装了,刚刚一定是你把我的琴弦给弄断了!”窦天娇峨眉倒竖,凶相毕露,怒火像火山喷发,她不断撕扯着徐宝璋身后的口子,恨不得将她的衣裙都扒光。
“窦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
徐宝璋眨着水凌凌的眸子,无辜地看着她,两手捂着后背。
“你敢说不是你!当时只有你在那间屋子里,之前我的古琴都好好的,你一来,我的古琴弦就断了,明显就是被人弄断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窦天娇此刻全无理智跟教养了,她很笃定是这个舞姬搞的鬼。
只要咬死她的罪责,在她身上翻出割断琴弦的利器,就能当众揭穿她是个表里不一的蛇蝎女,那么她就无法再卖弄风骚了?!
说完再次扑向徐宝璋,用力撕扯起她的衣裙,眼看就要走光……
徐宝璋心中也起了怒火。
t妈的,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豆腐捏得包子,里外都好欺负是吧!
这边的骚乱很快引起殿中人的注意力,“你想干什么?!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崔行舟奔出席位挡在徐宝璋身前。
徐宝璋躲在崔行舟身后,露出的一双眼眸蓄上雾气,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窦小姐,我知道您是千金贵女,可舞姬也是人啊,您这样动手撕扯我的衣裙,未免太失体统了吧!
您说琴弦是我弄断的,但我与您无怨无仇,你们窦家如日中天,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舞姬…为何想不开去得罪您呢?”
茶味儿十足,嗲声嗲气的,一时堵得窦天娇说不出话。
总不能说是她先划了这贱人的裙子,觉得这贱人肯定会报复吧!
于是,开始颠倒黑白大声喊,“还不是因为刚刚你的衣裙破了露了身体,你想借我的衣裙穿,因为我那衣裙是我阿娘给我做的,不舍得借给你,你就蓄意报复,故意弄断我的琴弦,想让我当众出丑!”
明知道在场还有郎君,还故意把她的衣裙撕扯坏,分明就是想毁了她。
霍琼英大步过来,声音冷冰冰硬邦邦,“自己的琴弦坏了不怪自己疏于检查,反而随便冤枉别人!这就是你所谓才女的教养吗?”
窦天德见自己女儿被围住,赶紧过去,朝那古琴看了看,又站到两方对峙的中间,弯腰拱手道:“这琴弦一看就是被剪断的!一定会有作案工具!还请太子殿下做主!”
李崇赫早从上首,朝这边走来,围观的人纷纷躬身让开,他的眼神不留痕迹地扫过窦天德弯下的脊背,朗声道:“崔行舟,你带宫人去搜查一番,看看究竟有没有他口中的作案工具。”
“是。”崔行舟拱手,挑了几位宫人就去侧殿查看。
窦天娇见父亲来为自己撑腰,底气足了许多,腰杆也挺直了,她父亲如今是天后面前的红人,就算是太子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她很不满霍琼英竟然还维护一个舞姬,对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肯定是她弄坏的,之前她就刻意接近我,还恭维我的裙子好看,一定是在她靠近我的时候,趁我在补妆,就偷偷剪断我的琴弦,一定是她干的!”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看那舞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缩在霍琼英身后,对她还抛个媚眼,差点儿气死。
“作案工具一定在她身上。”窦天娇再次激动地扑向徐宝璋。
霍琼英高大挺拔的身姿将徐宝璋牢牢护在身后,窦天娇根本无法再靠近她,她想顺势接近霍琼英,又被他用胳膊格挡住,窦天娇尴尬地向自己的父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窦天德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女儿,不然他的颜面何存,“殿下,不如就搜一搜这舞姬身上——”
李崇赫背后的手指陡然捏紧,眼神冷锐地盯着窦天德,“窦大人是在教孤做事?”
窦天德想不到这个小太子平日笑眯眯,温和儒雅,威严起来如此有压迫感,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就在此时,崔行舟带着两位宫人匆匆过来,手上竟然拿着窦天娇之前团成一团塞进柜子的衣裙,“窦小姐,你看好了,这是从你衣裙的暗袋里翻出来的小剪刀!而且,这小剪刀上面还有这个!”
崔行舟用帕子捻起一条丝线,“公孙九娘的衣裙是你划破的吧!这丝线的材质跟颜色跟她身上的舞衣一模一样!”
正委屈地掉眼泪的窦天娇脸色煞白,身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