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的老王实在不好意思,毕竟闯祸的人里有自己的儿子。
“那个老阎,实在对不住你。你看咱是不是商量一下,怎么赔你家的东西。”
老王没得说,平常办事公正,待人以诚。现在儿子惹了事儿,他勇于承担,绝对不推诿。
这时候冷泉已经从自家出来了,他就看着许家父子不顺眼,今天想帮三大爷算计许家父子一把。
“呦,三大爷,让我看看是哪些花遭殃了。”冷泉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阎埠贵的身边,看了看三大爷手里的花,冷泉惊呼一声,“哎哟喂,三大爷,我前儿个就给您说这两盆花我拿走,结果您舍不得,还想再养两天。结果怎么样,碎了吧。你这让我怎么送人?我给你的十二块钱就这么没了?”
阎埠贵刚才是心疼,现在一听冷泉提到钱,他立马清醒过来。
对呀,反正花没了,我再伤心有什么用。还是泉子这小子坏,一开口就给定好了价儿。这个价钱很公道,合我心意。
“泉子,三大爷不是心疼嘛。这两盆花的品种好,又养的时间长,你猛得买走要送人,我哪能说舍得就舍得,心里难受呀。”
“可是我已经把钱给您了呀。现在花没了,您说怎么办吧。还钱都是小事儿,您可耽误了我的大事儿。”
“你不就是想涨一级工资嘛,今年没涨上去,明年还有机会。可是我的花没了,你可让我怎么办。”阎埠贵说到这里,还表现出痛心疾首状。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另外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着,两盆花这么贵?还牵扯到人家涨工资?乖乖,这可怎么赔呦。
老王拉着许伍德商量了两句,扭头看着刘光福傻站在那里不出声。
许伍德不乐意了,你惹的祸,你不出声装傻可不行。有心想说刘光福两句,又想到自己是长辈,说人家孩子不是那么回事儿。
“光福,你别傻站在那儿了,赶紧回家把你爹叫过来商量商量吧。你们俩这次的祸可不小。”
“唉、唉,我就这去叫我爸。”刘光福这才反应过来,撒开腿就朝后院跑。
刘海忠现在哪儿都不去,早起去打扫街道上的公厕,上班打扫轧钢厂的公厕,回到家里换了衣裳,就是往床上一躺,跟谁都不言语。
今年许家办满月酒,刘海忠就在屋里不出来。晚上有电影,刘海忠仍然不出门。
名声太臭了,被人家当面骂的滋味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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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刘光福跑得够快,可是临进家门,他犹豫不敢进屋。
平常因为多夹一筷子菜,都有可能招来母亲的责骂、父亲的殴打。现在把人家的栏杆和花弄坏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刘光福正在家门口转着,他母亲刘王氏正出门倒脏水,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硕果仅存的儿子。
“光福,你在门口干什么呢?”
“妈,前院三大爷让我爸去一趟。”刘光福突然福至心灵,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哦?老阎找你爸能有什么事儿?”刘王氏不解。
自从自家出事之后,阎埠贵再没和自家男人说过话,怎么突然让自家男人去前院了呢?
“我爸去了不就知道了。”刘光福死活不愿意说。
“行了,你爸在里屋呢,你自己去叫他吧。”刘王氏现在对刘光福的态度,要好上那么一些。毕竟三个儿子跑了俩。
“不用叫了,我都听到了。我这就过去。”刘海忠披着衣裳已经走到了门口。
刘海忠经过这段时间的忍辱负重、沉默寡言,他比以前冷静了许多。
可是多年的习惯他实在没法短时间内改掉,所以他临走之前,还是狠狠地瞪了三儿子一眼。
虽然刘海忠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个习惯,但是这一眼可把刘光福吓坏了。
刘海忠还没有拐进中院,刘光福就准备跑路了。
太吓人了,今天自己要是留在家里,肯定是活不成。我去找我二哥去,我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刘光福匆匆回到自己的屋,找到自己存的钱,随便包上几件衣裳,就来到了后罩房,踩着孙家在墙角堆的柴火,爬上墙头就跳了下去。
借着夜色扬长而去……
刘家第三个儿子,终于内心的恐惧战胜了一切,离开了这个没有一点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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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忠来到前院,立马被隔壁老王和许伍德叫了过去。许伍德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然后问刘海忠。
“就是这么个情况,老刘,你的意思呢?”
“我有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刘海忠虽然话不中听,可也表示他认投。
“老刘,刚才老王说了,两家孩子一起惹的事儿,你们两家一起赔老阎吧。”许伍德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刘海忠现在收入低,他心里算了一下账,两盆花就要一家六块钱了,再加上修栏杆,没个三块五块掏出来,估计阎埠贵不会放过自己。
两项加一起,这不得掏十块钱?不行,太多了。
“我说老许,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家今天搞得动静可不小。事情的由头也全是因为你们家。”刘海忠准备把许家给拉上,大家一起赔,自己就能少掏点儿。
“怎么又扯到我家了。”许伍德不解。
“我也不跟你在这儿瞎掰扯,咱们去街道找王主任来评评理。你家添了孙子,你是高兴不错,你多摆几桌席也说得过去。可是你见过谁家在自己院子里放电影的?显你!一下子来那么多人,不出事儿才怪嘞。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对了,你去街道报备了没?”
刘海忠经过这一段时间街道的批评教育,他是长本事了,说话清楚,条理清晰。真就不是一般人。
隔壁老王一听刘海忠的这几句话,他的心里也是一亮。对呀,你许伍德才是起因。你要是不放电影,我们家三小子才不会来这个院嘞。
“老许,刚才我就没好意思说你。你这动静也太大了。也是你运气好,现在只是损坏了些东西。要是人出点事儿,你还真躲不掉。你也经常下乡去放电影,就问你是不是经常有闹事的?按说今天出了事儿,不该只有我们两家认,你也得出一份钱吧。毕竟找到哪里去评理,你也躲不开。”
想清楚之后,老王开始和刘海忠一唱一和。
老王是老好人,但并不代表他是老实人,更不意味着他对兜里的钱一点儿都不在意。
“这……”许伍德现在听不得钱。
自己让儿子鼓捣得脑子一热,花钱如流水,现在还有点肉痛。
“别这那的,老许,咱也不说谁对谁错了,赔多少,咱三家平分。”刘海忠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平分?”许伍德后悔自己留在前院了,早知道就该帮着儿子收拾放映机,赶紧走人。
“老刘的这个意见挺好。老许,人做错了事儿就敢认。你要是不愿意承担的话,那我们明天就去让街道的王主任来定责任。她要是说你一些责任都没有,我绝对不反对。你看怎么样?”老王觉得事情往大里搞,最后自己不一定吃亏。
因为本来自家小子就有错,反正都要赔钱。最坏就是两家平分,搞好了三家四家平分,只有好处没坏处。
许伍德一听真要去找街道主任,他有点怂了。私放电影,造成混乱,弄不好自己和儿子都得受到批评,可能在单位里也得受点影响。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说道:
“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认了,咱三家三一三十一。问问老阎,得赔多少吧。”
老王和刘海忠对视了一眼,对许伍德的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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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光福去找他爹的时候,阎埠贵和冷泉早就小声地探讨过了。
“泉子,你说让他们怎么个赔法?”
“三大爷,您可比我会算计,您还来问我?两盆花我帮你挣了十二,您还想怎么着?”
“栏杆不用赔了?”
“栏杆顶多让他们找人修成原样。赔钱是不可能的了。这栏杆可是红木的,不能让他们随便修修就完事儿。”
“红木的?对,红木的。让他们照着红木来赔,回头我自己找人修。”阎埠贵听了冷泉的话,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普通木头才多少钱,红木可要贵上几块钱嘞。
“三大爷,我只能帮您到这儿。剩下就是你们长辈们商量了。跟我一个小孩儿没关系,我先撤,省得您当着我的面儿不好和他们撕开脸儿。”
“懂事儿。”阎埠贵夸了一句,摆摆手让冷泉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