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母亲进宫。
看着金碧辉煌的东宫,亭台楼阁琉璃瓦、汉白玉石成地砖,金银玉器、锦缎帷幔无不精湛绝伦,可东宫再奢华,对她女儿来说,也只是一个金牢笼。
她已经因为错爱蹉跎这么多年,难道还要被三纲五常困住?何时她才能真正做自己?
“若不是因为母亲,可能我们一家人早已经在苏州,不会卷入这漩涡之中。”
慕汐月摇头:“即使没有您的病,也会有其他事情。”
楚墨渊不可能会放她离开。
“汐月,你如果想离开这儿,母亲帮你,但你要想清楚,日后跟着宸王,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若你能接受,那就听从内心。”
昨夜之前,慕汐月想都不会想,可昨夜之后,她迟疑了。
秋日萧瑟,风一吹,满园枯叶。
“母亲,你说贞洁对一个女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母亲握住她的手:“不爱你的人才会把这个看得跟宝贝一样,真正爱你的人不会。”
“可我的两个孩子……”
“太子只是他们血缘上的父亲,这些年来是宸王一手将他们带大,养恩不亚于生恩。”
慕汐月心中疑惑,母亲进宫难道不是来监视她的?
却见母亲温柔看着她,“你父亲和你兄长怎么可能为了坦途让你放弃幸福?如果宸王真的死了,我们不会眼睁睁看你随他去;但宸王没死,一切又另说。”
她凑到慕汐月耳边,说了许多话。
慕汐月听完,“这行得通吗?”
“怎么不行?原本你父兄也想用假死瞒过太子,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但慕汐月心中仍有担忧,她已不是完璧之身,若楚墨寒日后嫌弃她,她如何是好?不能因为心里有他,就一时脑热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他身上。
她缓缓低头:“母亲,我想先与宸王见上一面。”
母亲点头:“我传信给你父兄和宸王。”
*
中秋夜宴。
邀月台上月光如水,光与影交错,舞乐飘飘,彩带如虹,罗裙如织。
支那王留在大楚庆贺中秋,想一睹京城盛况。
酒过三巡。
支那王举杯道:“太子殿下,你我虽曾是战场上的敌人,如今支那已向大楚称臣,你我便是异姓兄弟,今日开怀畅饮,赏了这么多歌舞仍然不尽兴,微臣有一事相求。”
高台上的楚墨渊支着酒杯,垂眸问道:“什么请求?”
“微臣没有别的爱好,最喜大楚琴律,客居宫中这几日,常听到一支曲目,当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可每次听都只能听到一小段,今日微臣想听全。”
楚墨渊仰脸一笑:“这个好办,是什么曲目?”
“微臣不知,但曲目好像是从您的宫殿传出。”他面带笑意,“微臣听说宫人说太子妃喜爱弹琴,该不会是太子妃弹的吧?”
竟想让他的太子妃当众献艺,难怪说有事相求,楚墨渊脸瞬间沉了下去。
支那王也看到他脸色变化,急忙解释,“微臣可能唐突了,但今天这样的场合都听不到,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吧?”
坐在楚墨渊侧边的慕汐月也听到了这番话,她起身走到楚墨渊面前,垂首道:“殿下,难得支那王有此雅兴,臣妾就献丑弹上一曲,看是不是支那王听到了那首。”
今日中秋夜宴是与楚墨寒约定见面的日子,她正愁脱不开身,支那王竟然给她制造了机会。
支那王两眼放光,“好!太子妃是爽快人!”
慕汐月向楚墨渊投去让他放心的目光。
轻声道:“殿下,臣妾先去换身衣服。”
她穿着繁复吉服,头戴各种步摇珠钗,走起路来都费劲,更别说吉服。
她成日闷在宫中,难得她愿意参加今日晚宴,他不想扫她的兴。
未几,慕汐月换了平日轻便衣裳抱着古琴出来。
她穿着一身淡金色对襟长裙,月光照在她身上,散发出茫茫光晕,将古琴置于案上,坐在案前宛若一朵盛开的幽兰。
清泉般的琴音如同婉转的夜莺,在夜空中缓缓流淌,在静谧的夜空中流淌开来。
支那王眼神一亮,拍掌道:“对!就是这首!”
慕汐月微微一笑,继续弹琴。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月光洒在她身上,静谧又美好,支那王更是听得如痴如醉,脸上满是陶醉与钦佩。
这还是楚墨渊第一次看到慕汐月认真弹琴,平日她也弹,大多是教孩子,每次只是随意弹几个音,跟孩子解说如何弹好。
楚墨渊对音律不感兴趣,并不在意。
今日才知她有这样的才艺。
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灼热。
一曲弹毕,满堂响起喝彩声。
慕汐月行礼下去更衣。
支那王意犹未尽,“殿下,这几日微臣让乐师跟太子妃学学如何弹这首曲子行不行?”
楚墨渊想征得慕汐月同意,却看到她脚步匆匆,已由乐师舞女簇拥着离开。
可能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弹琴让她不好意思了吧,晚上是不是要哄哄她?
慕汐月来到邀约台偏殿。
楚墨寒的人已经在等待,换上侍卫衣服,跟着巡逻侍卫悄悄离开了邀约台。
邀约台后面是御花园,花园东边有一个镜湖,镜湖旁是冷宫。当今陛下妃子少,即使有不合他心意的妃子,只要不过分,他也不会轻易打入冷宫,冷宫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楚墨寒在冷宫焦急等待。
他这几日天天与京城的纨绔子弟花天酒地,看起来是心情不好刻意买醉,但实际上都是做给太子看的。
私底下他已与慕震廷做好让慕汐月假死逃离皇宫的准备。
就要启动计划,慕汐月却说想见他一面。
今日见面的冷宫不是他刻意安排,进来后才发现这里跟当年的城隍庙竟然有些相像,同样的破败、昏暗、灰尘满布。
他躲在暗处,听到门轻轻推开,看到一个纤细身影过来,将她一把拉了进来。
月色下仔细一瞧,真的是慕汐月!
他紧紧抱住了她。
“汐月,我已与你父兄准备好,过两日你便开始服用闭气的药,服用十日,就能闭气一日,到时候你兄长会大闹东宫要将你遗体带出宫下葬,我们偷梁换柱……”
他迫不及待告诉她事情的进展,却看到她微凉的目光。
他抚了抚她眼角,“怎么了?这么着急见我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慕汐月看到他欣喜的神态,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