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所言甚是,臣与越石确实是连襟。”卢志躬身道。卢志和刘琨的妻子出身名门,是曹魏司空崔林的孙女,他们还有一个连襟名叫温襜,是温峤的父亲。
无论是清河崔氏、中山刘氏,还是范阳卢氏和太原温氏,他们都是北方的名门望族,互相通婚乃是最正常不过了,由此在官场上形成盘根错节的士族集团。
“越石眼下坐镇成都,麾下颇缺干才,不知子谅是否有意前往效力?”司马遹问卢谌道。
卢谌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向卢志,卢志沉吟片刻后对卢谌道:“小子,还不快多谢殿下的好意。”卢志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仕途,却不可能不在乎儿子的前程。
得到父亲的首肯后,卢谌连忙对司马遹道:“臣谢过太子殿下,臣愿意前往成都。”
“好,你即日便启程吧,想必你姨丈也会很高兴的。”司马遹淡淡笑道。
借此机会,司马遹又向卢志问起了刘琨的家人以及温峤的情况。
据卢志所言,刘琨的兄长刘舆一直追随在司马越身边,还颇受重用,刘琨的父母以及妻儿也都因此待在徐州,至于温峤眼下在上党担任潞县县令,情况也不容乐观。
司马遹当然想把这些人都招揽到自己身边,但眼下来看恐怕没这个机缘,只能作罢。
和司马颖告别后,司马遹和司马乂继续东下,于四月初抵达苍梧郡的广信,郭纳早已等候在此。司马遹既然打算从苍梧北上,便没有前往番禺的计划,郭纳这才前来广信觐见。
这是郭纳第一次面见司马遹,所以显得十分谦恭,跪地迎接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身后文武将佐跪倒一大片,其中包括田冲和温邵。
司马遹快步走上前将郭纳扶起,热情洋溢道:“郭公快快请起,本宫沿途所见,广州一派欣欣向荣,这都是郭公之力,应该是本宫感谢郭公才是。”
“殿下客气了,若非长沙王当年将臣骂醒,臣估计还在合浦蹉跎岁月;若非殿下信任臣,委臣以广州,臣又何来机会替殿下分忧呢?”郭纳谦虚道。
寒暄过后,郭纳将司马遹和司马乂引进了苍梧郡衙。接风宴上,司马遹主动向郭纳提起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郭纳也被他的宏伟愿景所打动,表示将竭尽所能从旁协助。
于广信休整两天后,司马遹和司马乂便沿着漓水北上,正式开启北伐之旅。
临行前,郭纳告诉司马遹,他已经命临贺和始安两郡的府库钱粮直接运往始安,以后的赋税也全部留在始安。在此之前,司马乂也已将桂林郡的钱粮送到了始安。
所以,司马遹此行并不需要携带太多粮草,路途中由沿江各县供应,抵达始安后便以始安为大本营,万一还有不足,番禺和郁南都可以随时驰援。
除此之外,郭纳还主动提出要将儿子郭殷和部将温邵派到军前效力,司马遹欣然笑纳。
郭殷刚满二十岁,自幼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本人的气质非常出众,温润如玉,不卑不亢,司马遹和他简单沟通过后,对他颇为赏识,便将其任为太子舍人,主管文书机要。
至于温邵,因为是本地人,熟悉当地情况,司马遹将其派到司马乂麾下担任从事中郎。
既然是有意考察漓水的通航情况,司马遹并不想走得太快,但漓水在苍梧郡境内通航境况良好,时不时都能看到二十米以上的大船,让司马遹倍感欣慰。
不过,在进入始安郡境内之后,漓水的通航境况越来越差,几乎看不到十米以上的船。过了熙平之后,这种情况更加严峻,只能通行竹筏,完全达不到货运的条件。
四月底,司马遹一行抵达始安。针对当前情况,司马遹决定让司马乂单独前往湘州,自己留在始安亲自主持疏浚河道,司马乂对此表示充分理解。
计议已定,司马乂领着上官巳、石超和温邵以及两万骑兵继续北上,司马遹则带着孟安、王载以及郭殷留在始安,疏浚河道的同时为司马乂提供后勤支持。
抵达始安没多久,斥候送来了中原的最新局势,看得司马遹又是莫名的感伤。
是年正月,刘渊再度迁都,从蒲子迁到了平阳,离洛阳又近了一步。司马颙惊恐之下想要回到长安,但雍州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李雄居然盯上了长安。
据斥候所言,李雄早在去年底就开始谋划夺取雍州,并以蒲洪为前驱。蒲洪在年初一举攻下了陈仓,张光亲自前往郿县坐镇,阻止了蒲洪的前进脚步。
由于这个缘故,司马颙暂时打消了返回长安的念头,再次下令各州郡勤王,张方不得不常驻洛阳,但刘乔始终以生病为由拒不出兵,司马颙徒叹奈何。
三月,坐镇下邳的司马略忽然病逝,司马越再次失去左膀右臂。无奈之下,他只好启用妹夫裴盾为徐州刺史,让他替自己坐镇后方。
裴盾出身河东裴氏,祖父裴徽,父亲裴康,都是名重一时的名士。当然,他的家族中还是以叔父裴楷最为知名,他能够担任徐州刺史也完全是因为姻亲。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引起了司马遹的特别注意,那就是陶侃丧期已过,正式复出了,被江州刺史华轶任命为鄱阳太守。
华轶出身名门,是华歆的曾孙,祖父华表和父亲华澹都曾身居高位,是典型的官宦世家,他本人也早早名声在外,在江州颇有威望。
陶侃是刘弘的心腹,深受刘弘的影响,早早就向自己表明心曲,他为什么会接受华轶的征召并为之效力呢?想了想之后,司马遹决定派斥候特意前往鄱阳一趟。他相信陶侃的人品,更相信陶侃的眼光,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陶侃都不可能背叛自己。
不料,司马遹派出的斥候前脚刚出发,陶侃的使者便送来了他的亲笔信。
在信中,陶侃告诉司马遹,他之所以接受华轶的征召,是因为他觉得华轶此人过于年迈,又是个典型的文官,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坐镇江州,可能被扬州的王敦所乘。
所以,陶侃担任鄱阳太守完全是为了防备王敦。除此之外,陶侃还想慢慢影响华轶,让他有朝一日能够倒向司马遹,万一无法说服他,也方便慢慢渗透江州。
看完信后,司马遹笑了,不愧是陶侃,凡事总能想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