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看什么？”
耳边传来询问。
俞燃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程识玥披上毯子，侧头看他，“你喜欢古装剧？”
快要九点半了。
大厅的暖灯大亮，映衬着两人五官精致的线条，俞燃尽力忽视从身旁传来淡淡的温热，以及女孩儿身上的幽香……
他不由自主诚实：
“我不看电视剧。”
俞燃莫名不敢看她。
他并不看电视剧打发时间，也不了解所谓“经典”和“爆款”的区别。
于是按下播放。
“爆款的口碑应该很好。”
“嗯哼。”
程识玥和他科普：“这部剧去年很火，主角团里面好几个飞升一线艺人，很受现在年轻人的喜欢。”
“是讲了什么？”
俞燃虚心请教。
程识玥笑笑没说话，示意他自己看。
如果说，一开始俞燃还能正常与她坐在一起观看剧情，那么，从程识玥脱了鞋子，盘起腿往后靠的那一刻……
他端坐着。
搭在膝盖的指尖微微蜷缩。
女孩儿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脏。
程识玥在他身边很放松。
这令俞燃无时无刻，都想留意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可是他不能。
他只能看着面前的巨大荧屏。
直到——
“你竟不知我瑶池的规矩，来了这儿，竟然不给我带酒？”
熟悉又轻吟的调子传来。
俞燃忽而有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
一时间，他猛地被面前的剧情吸引，只见画面上——绝美的镜面湖上，有一棵通天的灵根树的倒影。
倏然。
周遭漫天的花瓣聚集起来。
很快，花瓣的气流之中，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条长长的薄纱拖尾先入镜头。
女子身形窈窕无比。
白金色的云纹束腰，乌黑长发落在腰身，发间是月牙形的水滴步摇。
镜头落在一双眸上。
那女子慢慢抬起眼睛，周身漫天花瓣尽数而去，汇聚成为她手腕上的一抹粉色花环，也慢慢显现了她的全貌。
俞燃一瞬间呼吸停滞。
竟不知该看在高清镜头下恍若谪仙的神女，还是应该侧头看……
身边的女孩儿。
这是程识玥主演的一部剧。
这一刻，俞燃才对她是艺人这个身份，真正有了实感，他反复斟酌之后，侧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剧情怎么样？”
“……很美。”
程识玥听到他的话歪头：“这是形容剧情的词语么？”
“我是说……你。”
俞燃很认真。
“谢谢。”
程识玥大方接受赞美。
她侧身，脸颊枕在柔软的靠背上，一缕发丝垂落下来。
俞燃笑了下，很喜欢她自然与他相处，也不由转过头，想要认认真真看她出演的电视剧，可这个剧情竟然是主角的一段回忆。
很快就过去了。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因冲击略显焦躁、发汗的手心，起身。
“……你想喝点什么吗？”
“不用。”
程识玥枕着脸颊，说出的话软绵绵的，带着点懒懒的调子，与刚才那句悦耳的台词不同，显得她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女。
像是邻居家没长大的妹妹。
俞燃嗯了一声。
走路的步子有些快。
程识玥抬起头，看了眼去酒柜前的俞燃，见他开始挑起酒来了，忍不住喊一声：
“明天还有活动，少喝点。”
“……好。”
俞燃背影好像又呆了一下。
程识玥笑了下，没管他，心中念了句小朋友还学人家喝酒，殊不知，在酒柜前平复心情的俞燃，无意识按到了一个抽屉。
回弹了一下。
抽屉又慢慢打开，入目而来几排花花绿绿的东西……
俞燃退后一步。
他没理解这个柜子设置的意义，在酒柜和零食柜中间，他不明所以。
伸手拿出一个盒子。
俞燃慢慢辨认出上面的英文——
thin fell（薄感）。
Ultra thin（超薄）。
Zero（零感）。
而这些方方正正的一排小盒子上，无一例外的都有不同的口味，尺寸，以及一个所有男人无比熟悉的英文品牌……
俞燃没买过。
却也在各大住过的酒店看到过。
他猛地垂下视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归位，将抽屉关回去，原本可以轻轻关闭的抽屉，因为大力回弹，又伸出来一截。
俞燃指尖抵着。
他高大的身影僵硬，透露出完全的不自然。
耳廓全部染上绯红色……
一直到脸颊。
他逃开似的迅速离开那个柜子。
拿下酒瓶又放下。
最后，俞燃开了一瓶酒精浓度极低的果酒，他在吧台之前站着，不敢往客厅中的纤细身影观望，暗自平复内心屡屡泛滥的波涛。
他早该知道的……
和她住在一间房里，就是不对的。
“……你干什么？”
大约过了一会儿，巨大荧幕开始了片尾曲的播放。
程识玥走过来看他。
她发现了果酒的品牌，又看看他。
“噗嗤——”
程识玥忍俊不禁，“10度的酒你喝到脸这么红？”
俞燃沉默不语。
良久才憋出来一句：
“很晚了。”
“你也知道啊，站在这里半天一个人喝酒。”程识玥怀疑他上头了，绕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无奈道：
“走了，送你回房间。”
俞燃全身突然硬的和板子一样。
走路也是。
程识玥把人送到套房之后，她进了浴室，给他弄了个毛巾降温。
盖在脸上。
“那我走了。”
俞燃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他也没说话。
程识玥出去之后，还不忘细心帮他把门带上，等她一离开，床上的俞燃将毛巾拿下来。
攥在手里。
他起身，静静坐在床上好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小时。
俞燃总算缓了过来。
他丝毫没有酒醉的样子，打开门，看到超大的客厅漆黑一片。
他缓步而入。
拿上了遗落在客厅的笔记本。
俞燃关好门。
一言不发地打开行李箱，拿衣服去洗澡、吹头发，然后安安静静地回到卧室。
关掉灯光。
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台灯。
他取掉了节目组的隐形眼镜，闭上眼一会儿，戴上自己的半黑框架眼镜，阅读起来自己Kindle上面的资料。
约莫过了十分钟……
他将床头的笔记本拿过来，放在盖好被子的腿上，打开，手指滑动触控板，打下几个字。
咔！
俞燃点下空格键。
冒着红光的摄像机记录到——
笔记本上播放的几帧电视剧画面。
男孩儿因刚洗完头发，刘海柔软蓬松，乖巧地落下几缕在镜框上，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看什么学术资料。
而不是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