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和索非娅都哭不出声音了,他们坐在废墟上,呆呆地望着满地惨白的月光。
沙漠地区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很大,南柯感觉夜风中的索非娅在瑟瑟发抖,他张开双臂想拥她入怀,可伸在空中的手迟疑了半天还是收了回来。
再去废墟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给索非娅穿,南柯心想。
他站起身来,将一块块破碎的砖头拣开,在断垣残壁中寻觅,找寻了很久,并没有找到一件比较完好的衣服。
在一个破箱子里,南柯找出了几件应该是索非娅曾经穿过的衣服,但衣服已经残破不堪,像一张废弃的渔网!
但辛苦了半天,还是有点意外的收获,南柯在瓦砾中找到了一把铁锹,还找到了一袋包装完好的面包和一小瓶水。
“小妹妹,你早饿了吧,吃点东西!”南柯撕开面包外的包装,递给索非娅。
索非娅摇了摇头,不愿意吃,在南柯的反复劝说下,她才吃了两片面包。南柯自己也早已经饥肠辘辘,也吃了两片。
这时,南柯想到了自己的行李箱,应该是早已经化为灰烬了,但他不甘心,衣服什么的倒也无所谓,但尹梦的遗物,那只焊工手套是绝对不能丢的,当然,在工业博览会上收集的那些资料也很重要。
南柯又起身去废墟里寻找,索非娅要帮他寻找被他拒绝了,因为年幼的索非娅白天在废墟中刨挖父母时已磨破了双手,她不能再使重力了!
好在刚才找到了一把铁锹,用它在废墟中翻找东西既快又不怎么磨损手指。
也许是天意,南柯没挖多久就找到了自己那只已经被烧得只剩骨架的行李箱。
衣服和技术资料是早已化为灰烬了,但那只手套竟完好无损!
欣喜之余,南柯明白了是为什么,因为这电焊手套是防火材料做的,所以它才能幸免于难!
还有点令南柯欣喜的是,在离手套不远的地方,他还找到了那天索非娅在湖畔送给他的那个意义非凡的石头。
技术资料被焚毁,对南柯来说只是个小小的遗憾,因为他已经把它们翻看了无数遍,早已铭记在心中了。
接下来,南柯要思考的是如何处置索非娅父母的遗体。还有,他们俩将何去何从?!
在南柯的记忆里,穆斯林人的葬礼是比较简单的,当然,眼下这个情形,即使再简单的葬礼也不可能举行了。
“索非娅,我不是很了解你们当地的风俗习惯,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把叔叔、阿姨安葬了?!”南柯小声询问索非娅。
索非娅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沙漠的土壤很松软,南柯在离废墟不远的地方挖了个大坑,将索非娅父母的遗体掩埋在黄沙之中。
“叔叔、阿姨,是你们搭救了我,而你们却无缘无故地猝然离去,你们的恩情,今生我已无以为报!
如果真有来世,我愿下辈子再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惨白的月光笼罩着无限凄凉的沙漠,静寂的夜空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悲鸣,南柯和索非娅瘫坐在黄土上,相顾已无言!
“索非娅,你爸爸最后跟你说的是什么?!”呆坐良久,南柯问索非娅。
“他没说出什么,我就听到‘哥哥’两个字!”
“哥哥?!”南柯想了想,“他应该是想告诉你,让你去找你哥哥吧!”
“嗯!”索非娅点点头。
尽管索非娅的哥哥根本联系不上,生死未卜,但对于无依无靠已无家可归的索非娅来说,这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索非娅和南柯都不忍心骑上家里幸存下来的老骆驼,就牵着它,星夜南下。
走到村庄边缘,南柯忽然看到右前方有一处低矮的房屋,屋里似乎还亮着灯光。
“索非娅,前面好像有户人家,咱们去讨点食物和水吧,最好是还能给你送点衣服穿。”
南下路漫漫,索非娅比南柯更清楚将要面临的艰辛,所以,她抛下了少女的矜持,答应去老乡家讨要点东西。
两人很快来到屋前,屋里点着油灯。索非娅轻敲了两下房门,一对年迈的夫妻走了出来,当他们听了索非娅一家的遭遇,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快进来吧,孩子!”
两位老人把南柯和索非娅迎进屋里。
经了解,老人家里原本有六口人,听说打仗了,他儿子决定早点离家逃难,但老两口不愿意背井离乡。
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这里是他们心中神圣无比的家园,即使最后是死,他们也宁愿死在自己的家乡。
所以,他们的儿子儿媳带着两个孙子逃难去了,他们两个老人却留了下来。
老人给南柯和索非娅煮了一大碗面条吃,又给索非娅找了两件他们儿媳妇穿过的旧衣服,还送了一床薄薄的被子。
南柯又特地向老人要了个小布袋,把尹梦留下来的手套和索非娅送的石头放在里面。
临别之际,老爷爷又拎出一大瓶水和一袋干粮递给南柯,千恩万谢之后,南柯和索非娅又牵着骆驼出发了。
如果是南柯独行,在这无边的漫漫沙漠里,他早已经迷失了方向。
但有索非娅在,还有那只富有灵性的老骆驼,他们并不会迷路。
他们就这样在月夜里走着,月光洒在沙漠上如同铺上了一层银霜。
南柯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那冰冷的光辉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特别的孤寂,幸好身边有索非娅的存在,才让这种孤独感少却了几分。
老骆驼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蹄子踩在沙子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索非娅轻声哼起一首悲怆的古老的歌谣,那歌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有一种惊天泣地的力量。
突然,老骆驼停了下来,鼻子喷出粗气。
南柯警觉起来,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发现前方有一片模糊的黑影,走近一看,竟是一小片绿洲,中间还有一个清澈的小湖泊。
索非娅惊喜地叫出声来,他们加快脚步走向绿洲。
在湖边,他们喝足了水,老骆驼也大口地饮水。
南柯望着月光下索非娅那天使般的脸庞,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未来有多艰险,一定要保护好她。
月色如水,照着这片沙漠中的小小希望之地,未来的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