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是爆炸中心,是爆炸中被摧毁最严重的地方,整个齐家五口人,无一人幸免。
要说这是齐家报复别人,不如说别人报复齐家。
“那个看见祝融显灵的人呢?”沈淮道:“那个人死了么?”
“也死了。”王玉堂道:“双红巷的那场爆炸死了十几个人。也不全是炸死的,还有房屋坍塌的时候砸死的……那一场爆炸,是一个接一个的炸,就像是有人往里面扔了十几颗手榴弹似的。”
“那你们家……没事儿?”
“我们家没事儿。”王玉堂心有余悸:“我们家住的离齐家远,虽然家里也裂了一面墙,但是没倒。所以人没事。”
“在双红巷里,是受伤死人的人家多,还是没死人,没受伤的人家多。”
这个问题有点难,王玉堂卡了一下。
“死人毕竟有限,受伤的不少……但双红巷那里人家也有限,不好说,我估计一半一半吧。”
王玉堂说完,顿了顿。
“一点伤也算伤吗?比如……擦了一点皮?”
这问题还真把沈淮问住了。
还真是可算可不算,不好说。
罢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沈淮道:“就算如此吧,因为这场爆炸,你们离开了双红巷。那又为什么要隐瞒呢?总不能是……怕祝融再显灵?”
王玉堂不说话,但是拼命点头。
不但点头,还捂着嘴点头。
那个样子谈不上多猥琐,但是要多怂就有多怂。
肩膀缩着甚至抬头往外看了看,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一样。
“嘘。”王玉堂低声说:“不管别人相信不相信,反正我们做这一行的,就得相信,不相信就要遭报应。现在祖师爷显灵了,那就是不愿意保佑我们了,所以大家便都改了行,当年的事情,我们也说好,绝不往外说……”
顿了顿,王玉堂苦涩道:“其实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沈探长,你虽然没笑话我,但是我知道你是不相信的。”
沈淮还真不好说什么。
因为王玉堂说的对。
虽然他和白嘉月没有笑话他,但是打心眼里是不相信的。
这也太扯了,这怎么可能。
在他看来,所有的鬼怪,都有人在作祟。
沈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那为何现在又说了?”
“那,不说你不是要抓我吗?”王玉堂无奈:“我虽然害怕祖师爷,可我也害怕你啊。”
普通人,就是如此卑微。
既怕人,也怕鬼,还怕神。
沈淮沉吟道:“你们既然都是行家,买这些爆竹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真没有。”王玉堂郁闷道:“这些爆竹我都看了,除了价格便宜了点,外表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爆竹制造的工艺我门清,只要按照流程做,内部填充物从外边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人是个行家,手艺上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白嘉月心里动了一下。
有问题。
这王玉堂前后的表现,反差有些大啊。
王玉堂在坦白之前,在病房里,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慌张焦急气愤的神色,就像是一个被害的普通人。
但是这会儿,这么一说。
白嘉月有一种感觉,他曾经仔细的研究过出问题的这些烟花爆竹。但是,没有研究出什么来。
那他在研究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一边是自己受了伤,可能要留下终身残疾的孩子。另一边,是自己非常熟悉的行业。
“王玉堂。”白嘉月厉声道:“当你发现这一次的受害者,大多是当年的邻居的时候,你们就没有想过,要找出凶手?”
别说十几家,就是几家,哪怕两三家,做父母的看着孩子受这么大的罪,也要恨的牙痒痒才对。
而不是瞒着。
瞒着,这是给巡捕房抓凶手拖后腿的事情,除非这个仇,他们要自己报。
别说害怕祖师爷,害怕也要看情况。
对大部分人来说,孩子是命根子,是父母的天,孩子受到了伤害,天王老子也不怕。何况是那虚无缥缈的祖师爷。
就算这样胆怯的人有,也绝对不可能是全部。十几家都是如此,这不可能。
王玉堂的视线有些躲闪。
白嘉月笃定道:“你们……私下在找凶手?”
之所以在巡捕房面前遮掩,不是为了让凶手逃脱,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惩罚。
凶手如果被巡捕房抓住,最多也就是枪毙。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命抵一命,这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多少命,也是这一条命抵。
人死债消,没有死几遍的办法。
那些残酷的刑法,什么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早就已经被废除。巡捕房的死刑犯,都是一枪毙命。
这对巡捕房来说,案件结束了。
但是对受害者和家属来说,难消此恨。
王玉堂万万没想到,那一点小九九,被白嘉月就这么说了出来。
沈淮起身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回巡捕房说吧。来人……”
门外有人应声。
沈淮道:“这两天被炸的人家,五年前住在双红巷的,每家带一个回巡捕房问话。”
好好说,就当你们是受害者。
不好好说,就一起查吧。
正好,现在找不到凶手嫌疑人,把王玉堂抓起来打一顿也行。
王玉堂一把就抓住了沈淮的胳膊。
“沈探长,我什么都说。”
沈淮回头看他,如此淡定冷漠。
“说吧。”
“我们确实怀疑一个人,但现在大家都在找他,也还没有找到。”
“什么人?”
“也是一个邻居。”
王玉堂说起这事情,眼中可以看见的怒火燃烧。
“具体说一下,是什么人,为什么怀疑他?”
王玉堂道:“是同住在双红巷的一个人,算是邻居,也是同行,叫符瑞宇,是个光棍。本来大家也没怀疑他,但是这次大家碰上以后,就怀疑是不是被报复了。”
倒是不傻。
“会同时报复我们的人,不用说是大家一起认识的人,那只有双红巷里的人了。我们又一起研究了一下剩下的烟花爆竹,越看,越像是符瑞宇的手艺。”
“沈探长,您一定知道,每一行有每一行的特色,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外行看着都一样,可内行一看就看的出区别。这种区别就算是刻意掩饰,也不可能完全掩饰住。”
众人一看,一商量,都觉得像是符瑞宇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