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草长莺飞。
县城张告榜上贴上增长税收的告示,今年的税收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成。
一时间,民声载道,怨声载道。
之前每三年就加一点点,但这次实在太高了,缴了税,不知家中还会不会有余粮。
不过这对为商的人没有太大影响,该赚钱的人继续赚着钱,受苦的永远都是底层的老百姓。
看到这个告示的云栀,看向京城的方向,神色莫测。
不出三年,天下必乱。
这个公告可不就是加快了灭亡吗?
之前还算是温水煮青蛙,百姓可能就这样一步步的变得麻木,直到有一天忍到极限。
如今这一刺激死水都变成活水了。
而且,这项政令能推行下来,看样子朝堂上已经没有为民之官。
即使有,也是不能力挽狂澜的普通大臣。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天启国要完了,这天下要乱了。
用完午膳后,云栀叫住要去忙的云父。
“爹。”
云有德停下脚步,看着她,“姩姩怎么呢?”
“银钱从今日起,不要有额外的支出了,将那些全部用来买盐和粮食,越多越好。”
云父走到云栀面前,疑惑的看着她,“家里面买的那些已经够了,买这么多做什么?”
还没有离去的林慧心和云景贤也看向她。
“爹,你信我吗?”
听到这话,云有德不知道为什么心猛的一跳,想也不想的说道:“自然是信姩姩的,那爹马上让人去买。”
“还有,爹那些锻造出来的兵器多留些下来,每日少卖些出去。”
云父点点头,“嗯,好。”
等云有德走后,林慧心和云景贤围了上来。
林氏看着女儿,一脸担忧地问道:“姩姩是出什么事了吗?
“对啊,妹妹买这么多粮食回来做什么。”云景贤也在旁边附和道。
在事情还没有来临前,云栀不想说实话,说出来后,怕是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担惊受怕了。
“只是觉得今年税收又上升了,恐后面价格会年年增高,现在多买些,后面用不完也可以在卖出去。”
“至于那些兵器,多囤积些不要卖那么多,每日限量,物以稀为贵,反而生意会好很多。”
林氏想想也对,那双温柔的双目看着她,“我们姩姩真聪明。”
在林氏走后,云景贤跟在云栀身边,“妹妹,今日我跟你一起去找周先生学习吧。”
云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现在世道要乱了,确实要多学学武,好歹能在将来的乱世中活下去。
“哥哥,你可以练习一下弓箭,我觉得你适合用弓箭。”
云景贤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嗯,好,到时候去找爹那里拿一把。”
云栀发现云景贤在准头方面很是强,若是练的不错,也许以后还能成为神箭手呢。
在云景贤小的时候,云栀就发现,小孩子那个时候好动,随着云栀进山的时候,总是会带上弹弓,每次都能打上几只小动物回来。
力气大,又有准头,大多时候都能让他顺利打准。
若能发挥这个强项倒也还算不错。
跟着周逸风练完今日的武后,云景贤离家准备去店里拿一把弓箭回来开始练习。
在他走后,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一晃眼,周逸风来这里就快三年了,债务也快还清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去留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云栀套出了些话。
知道他是孤儿,逃荒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后面就四处游荡,成了一个游侠。
若遇到恃强凌弱,就拔剑相助。
当然,云栀也知道这些话,真假参半。
但无可否认,他是个能人,有原则,武功也强。
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若是他能留下来,倒是一大助力。
在目送云景贤离开后,云栀将视线看向一旁坐在那里擦剑的周逸风。
“周先生的债务也快还清了,可有什么打算。”
为了还那把剑的账,这一待就是近三年。
他停下擦剑的手,抬头看向她,“天下之大,该去下个地方了。”
云栀走到他旁边的石凳上坐着,“周先生怎么如此执着于行走江湖,偏安一隅不好吗。”
“偏安一隅固然好,但不是我所愿,仗剑走天下,扫天下不平事,岂不快哉。”
云栀没有往下接他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周先生怎么看这次增收赋税的事。”
“上位者不仁,为官者不公,受苦的永远都是那一批人。”
可能是想到了死在逃荒路上的父母,脸上都带着怒气,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出口了。
“那…周先生觉得。”
云栀目光看向京城的方向,“还能存在多久呢?”
周逸风眼神锐利的看向她,声音不自觉拔高,“你知道些什么?”
“大厦将倾罢了。”
云栀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周先生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就赌,天启国三年内必乱,诸侯将帅,平民起义,群起而攻之,一片涂炭。”
“我赢了,就劳烦周先生一直跟着我,效忠于我,输了,也不过是在耽误几年的时间罢了。”
周逸风深深的看着眼前只能算女孩的人,但说出来的话可不像小女孩说的话。
来这里快三年了,他还是看不穿眼前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被她套话。
明明一脸无害的样子,但每一句好像都有深意,稍微不注意就套进去了。
他直视着眼前威严、自信的人,肯定的说道,“你想称帝。”
“原本也是不想的,乱世将至,为帝之人为何不能是我。”
刚到这里的时候,云栀只觉得自己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如今快十年了,云栀竟然觉得这样普通的日子也还不错。
父母疼爱,兄长维护。
但,这世道太不争气了,想普普通通的过下去都不行。
云栀一直都不是喜欢受制于人,那这将起的乱世就在她手中结束吧。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安康富足我都能做到,周先生…你要和我赌吗?“
周逸风不得不承认,云栀很会蛊惑人心,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心中所想。
而且她给人一种信的过的感觉,好像只要是出自她口的话就能实现。
也是可笑,他不自觉的去信一个不满十岁孩子说的话。
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那样的天下了。
“就像云小姐说的那样,我不亏,三年的时间,我等的起,我赌。”
两人视线相交,云栀嘴角扬起,“我定不会让周先生后悔今日的决定。”
两人大逆不道的话,只有这满园春色知道。
只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秋收之际,一个告示,打破了表面维持的宁静。
也成了这次乱世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