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的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扭头便撤掉黑陶罐上的蕉叶,心想,他又何苦折磨她呢?
他喃喃自语道:“青鸾,我望着为你建造的院子说,如果你想,我能让你在这里做个普通的女人。”
“……”
清儿一阵厌恶,这人已经疯了吧?
她一声叹息:“皇叔,你醒醒吧。我不是青鸾。你这样做,我娘就能喜欢你吗?她死了!她早就死了!”
九王爷失神了半晌,他挺直腰,诚恳地说道:“对,我就是喜欢上皇兄的女人了,我从没打算遮掩,我明知道皇兄以我的名义推荐青鸾入宫是想她能有个特别的身份,以后别被人欺负了去,我正好借此挑明在宴上求赐婚。我有什么错呢?”
遇到青鸾时,他知道她是皇兄的女人,可她不知道,他想据为己有。
九王爷自顾自地说着,从黑陶罐里舀了一碗雪白的鲫鱼粥,浸着淡黄色的姜丝,撒着嫩绿的香葱,汩汩冒着热气。
他坐到床边,递过粥碗,“饿坏了吧,何必强装着呢,你不就是想引我过来再伺机逃走?你若能逃走,那天就已经逃走了。”
“恶心!我说了我不是青鸾!”
一只手从纱帘里推出来直接撞翻了递来的粥碗,清儿尖声叫道:“谁稀罕你的粥!”
九王爷瞅着地上摔碎的瓷片和鱼粥,觉得刺眼之极。
怒火瞬间被清儿点燃,他盯着帘子后的身影狠狠说道:“我当然没想让你就这么死,实话告诉你吧,你父皇,还有梁翊辰根本就不知道你失踪了!宫里更没有人知道公主失踪了!包括那天最后见到你的明王朔。”
清儿笃定说道:“这几天是不会有人知道,不过嘛,过几天谁说得准呢?你怕是忘了我授封典礼的事了吧?”
九王爷哈哈哈大笑起来,“小清儿,你放心,授封典礼会有人替你去,哈哈哈哈!至于你嘛,替青鸾在这里住下,谁让你俩长得那么像呢?”
清儿顿时慌了,“你什么意思?!”
“怕了?知道没人来救你,终于能死心了?那就好好吃饭。”
清儿的心凉了半截,狐假虎威道:“有人冒充我又如何,梁翊辰没那么好糊弄,他早晚杀了你。”
纱帘蓦然被撩起,九王爷一把拽起她的衣襟,狠狠说道:“上次我潜入宫里行刺,他就阻碍了我。这几日他人在镇南,正好是我下手的时候,等他发现公主不对劲儿,我已经得手,杀了你父皇了。”
清儿恍然大悟,哆嗦道:“你……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行刺?”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妄的笑声。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贼子是废物又怎样?我要报仇!要么杀了他,要么折辱你,但是你长得太像青鸾了,我还想留你几天供我享用。”
清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淡淡说道:“滚。”
九王爷还在笑。笑声在夜晚显得阴悚无比,他突然喝道:“我回不去的皇城,你也别想回去!”说完摔门而去。
……
天亮后,清儿开始寻觅着逃走的方法。
两个婢女依然只在晚上送来一顿饭菜,很明显,既不让她饿死,也不想让她吃得太饱。
她只得吃个精光,顺便偷藏些馒头。暗暗计算着被关在这里的天数和距离授封典礼的时间。
如果九皇叔选在典礼上行刺,那么之前几天断不会再来这里,便是她逃跑的大好时机!
门窗被封是走不了的,两个聋哑婢女也打不过。情急之下,她跪在娘亲的挂画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求娘亲帮帮我,给女儿指引一条明路……
半晌,没有动静。挂画当然不会显灵,清儿叹了口气,睁开眼吓了一跳。
眼前竟悬着一只吐丝的蜘蛛!她顺着细丝抬头望向房梁,看到了一处破口,那是顶棚漏了!
清儿心头一喜,有了主意,对着挂画说了句,谢谢娘亲~
她挪了桌子再搭上椅子,脚踩着小凳子,找了个金如意当工具,一点一点剥掉横梁之上的糊顶,累得她快要虚脱了。
断断续续剥了两天,终于剥出一个大洞,能看到露着椽子与黑瓦,满意地笑了。
当晚,清儿用过晚膳就睡了。
黎明前她悄悄醒来,踩着房梁站起了身,小心地钻进白天剥开的洞口,小心地爬了上去,她人骑在房梁上很容易就能推开一块瓦片,瞅见久违的一弯圆月时,她高兴地继续揭瓦。
可惜黑暗掩去了这一切,却没掩去瓦片摔在屋顶上的脆响。
她小心地趴在房顶上东张西望,借着微弱的月光,不觉一愣,荒废的院子外是看不到尽头的套院,看起来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庭院,完全不亚于梁王府。
天呐,这楼台亭阁连绵起伏,各院相连的回廊看不到头,只怕是还没跑出去天都亮了!
清儿欲哭无泪,庭院里的大树极少,大多是低矮的梅树或海棠,根本无法藏身,绫丝抓都没处抓,她嘴里嘟囔道:“这是哪儿啊,为了防刺客,连一棵靠近屋子的树都没有,我怎么下去啊!”
房顶是斜的,清儿慢慢往下滑,终于全身悬挂在屋檐边上,她闭上了眼睛,打算体验一次自由落体。
身体滑落的瞬间卷起一阵风,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轻轻落在地上。
清儿惊诧地睁眼,看到一个褐色斗篷的蒙面人。
不是皇叔!蒙着脸看来也不像这里人,她松了口气,赶忙推开他,“谢谢。最近雨季,我特意来给小姐的房顶补漏洞,你来的可真巧,晚一点儿我就摔倒地上啦。”
说完,清儿迈步就走却被那人拽住了衣袍,这一下犹如使了千斤力,清儿差点一个踉跄,扭头扫过被那人拽住的衣袍角,狠狠瞪了一眼,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谁想,对方看到她脖上那颗青珠时全身一震,眼中意味不明,沉着脸道:“姑娘,请留步。”
银光划过,清儿抽出匕首,尖锐的锋尖对准他,警惕说道:“这个时辰潜进来,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我可以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