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赫敏和罗恩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利，纷纷摇头。
“不要听他的，哈利。”
罗恩说道。
“别被他的威胁吓住，一定会有办法的。”
“无论如何，咱们先进去吧。”
德拉科握住了哈利的手腕。他的手因为紧张显得冰冷。
“如果他守信，至少我们还有一小时。先去见大家，商量对策。”
城堡里异常安静，没有魔法的闪光，也没有破坏的声响或惨叫。四人互相搀扶，肩并肩地走上楼梯，朝大礼堂走去。礼堂的餐桌已经被挪开，地板上铺满了挂毯、窗帘和桌布，临时铺成了简易的病床，躺满了伤员。教授席的位置现在被用来安放死者的遗体。
尽管战斗异常激烈，但死亡人数比哈利预想的要少得多。他的目光扫过礼堂，看到乔治按着受伤的耳朵半跪在地，旁边的弗雷德正躺着说些什么，韦斯莱一家围成一圈，哭笑交织着。罗恩抱起昏迷的拉文德，没有说话，悄悄走开了。哈利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是和家人在一起比较好。
马丹姆·庞弗雷正忙着照料伤员，几个学生和成年人在帮忙。就在这时，哈利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跑了过去。
“——爸爸！”
他脱口而出。
斯内普并没有责怪他在人前这样称呼自己，而是微微点头。
“霍格沃茨里的魂器已经被摧毁了。”
哈利报告道。
“干得好，哈利。更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
斯内普点点头，目光扫过赫敏和德拉科。
“格兰杰小姐、德拉科，你们似乎也没有受伤。”
哈利扑到斯内普身边，急切地上下摸索，确认他的安危。斯内普露出一丝又无奈又轻松的微笑。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马丹姆·庞弗雷处理伤员。”
赫敏和德拉科异口同声地说。
“的确需要你们的帮助。人手永远不够。处理完伤员后，帮我调制一些伤药。”
斯内普点头。
“明白了。”
两人立刻跑向庞弗雷，开始忙碌起来。
斯内普看着哈利，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他说：
“冷静些了吗，哈利？”
“嗯……嗯。”
哈利深吸一口气，擦去即将溢出的眼泪。
“巴贝娜呢？”
斯内普的黑色长袍沾满了白色灰尘，手臂和腿上布满了划破皮肉的伤口，脸上也有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她和其他学生一起被疏散到霍格莫德了。不久前有只猫头鹰送来了全员平安的消息。重伤者也会被转移到那里。”
“卢平叔叔和雷古勒斯哥哥呢？”
“他们正在城里搜寻伤员。两人虽然也受了伤，但没有大碍。”
哈利的目光转向上方，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穆迪教授……”
斯内普的眉头微皱，沉重地答道：
“令人遗憾。但他选择了最危险的前线，一直战斗到最后。就他而言，为保护他人而战死，或许是他最希望的结局。”
哈利看向那些安睡于玻璃窗前的遗体。他们中有些是陌生的面孔，可能是前来支援的志愿者和家长；也有骑士团的成员，比如穆迪。
“……都是我的错。”
这句话几乎是本能地从哈利的嘴里溜了出来。
“如果我一开始就主动投降，穆迪教授……”
斯内普把手放在哈利的背上，引导他走出礼堂，说道：
“这么想固然容易，但也未免太傲慢了，哈利。”
“或许他们确实是为了你而战，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孩子们的未来而战。他们可能从你的存在中获得了勇气，但我敢肯定，他们并不希望你认为他们是为你献身的。”
哈利犹豫着问：
“那……爸爸您呢？”
斯内普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注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斯内普听到哈利的问题后，微微挑眉，似乎对这话感到意外。在久别重逢的这一刻，哈利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哈利·波特”的身份，而斯内普也变回了“别人”。显然，斯内普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只是轻轻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斯内普低声说，“我并不打算为所谓‘魔法界的英雄’舍命。但如果是为了我这双手抚养了十七年的‘儿子’，我愿意牺牲自己。直到现在，这一点也没有改变。父母就是这样的存在。”
“爸爸……谢谢你……”
哈利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没什么值得感谢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哈利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不停抽噎着，而斯内普看着他，也露出了一抹略显无措的表情。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迈开步伐，带着哈利走向他的教授办公室。
地下的办公室几乎没有受到战斗的影响。瓶瓶罐罐虽然有些倾斜或错位，但大致上还算整齐。
“在你与伏地魔交手之前，我们需要谈谈一件重要的事情。”
斯内普一边为哈利拉开椅子，一边坐了下来。他等哈利坐定，才继续开口。
“在那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在伏地魔规定的时间内前往禁林的觉悟？”
斯内普那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睛深邃而平静，直视着哈利。那目光让哈利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点了点头。
“当你去见伏地魔时，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他会试图杀死你，但你不能反抗。”
“这是什么意思？”
哈利瞪大了眼睛，血色尽失。
斯内普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冷静，继续说道：
“原因我会告诉你，但关键是，伏地魔无法真正杀死你。而要彻底战胜他，这一步是绝对必要的。”
哈利看着斯内普眼中毫无虚假的诚意，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扑上去的冲动，示意他继续。
“好，我听你的。请告诉我，爸爸。”
斯内普点了点头，开始解释：
“十七年前，伏地魔试图杀死你。在那一夜，你母亲莉莉用自己的生命挡住了杀戮咒，并将其反弹回去。伏地魔的灵魂被撕裂，而他的灵魂碎片的一部分，意外附着在了那座房子里唯一的活人身上——也就是你，哈利。”
“伏地魔的那部分灵魂在你体内生存下来。这部分灵魂赋予了你与蛇对话的能力，也通过你的伤疤与伏地魔建立了心灵联系。只要这部分灵魂还依附在你身上并受到保护，伏地魔就无法真正被消灭。”
随着斯内普的解释，哈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仿佛不是在听自己的人生，而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也就是说……”哈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我是……伏地魔的第七个魂器……”
“是无意中被制造出来的，而且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一个魂器。”
斯内普低声补充道。
“那我岂不是……要消灭所有魂器，就必须……死掉？”
哈利的声音开始颤抖。
斯内普缓缓摇头，否定了哈利的猜测。
“伏地魔杀不了你。你需要让他‘杀’你一次，但那只会摧毁你体内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你本身不会真正死去。”
“你确定？”
哈利不安地问。
斯内普深深点了点头。
“这是邓布利多的结论，他和我得出的结果一致。当然，他从未打算亲自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命令我和卢平让你去送死而已。”
斯内普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回哈利身上。
“可是，即便我的身体里有伏地魔的一部分，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吗？”
哈利疑惑地问。
“为此，我做了一些准备。看看你的吊坠。”
斯内普指了指哈利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从一年级开始他就随身佩戴的护身符，里面装着莉莉的照片。哈利照做，打开了吊坠。
“照片下面。”
斯内普提示道。
哈利轻轻拨开透明的内盖，发现吊坠底部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块小小的碎石头，只有小指甲盖大小，但石头的颜色和质感让哈利感到非常熟悉。
“这是……贤者之石？”
哈利瞪大了眼睛。
斯内普点点头，承认道：
“没错。那场事件之后，邓布利多砸碎了贤者之石。但我偷偷留了一小块，并将它藏在你的护身符中。”
斯内普解释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在哈利生命受到威胁时，能够通过贤者之石增强他的魔力，甚至在一定条件下帮助他复活。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护身符”。
“不过，我认为我们不需要用到它。”
斯内普接着说道。
“想想看，伏地魔为了重获肉体做了什么？”
哈利陷入了沉思，用手抚摸着嘴唇，突然眼前一亮。
“他用了我的血……”
斯内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错。伏地魔取了你的血，用它重塑了自己的身体。这使得你母亲莉莉留下的保护之力，在他体内也得以存在。只要伏地魔活着，你的生命便与他的命运连结在一起。他无法杀死拥有莉莉守护之力的你。”
“所以，我是他的魂器，而他反过来也成了……我的保护？”
哈利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没错。所以，他注定无法杀死你。”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袋子，从里面取出了邓布利多留给他的金色飞贼。飞贼表面浮现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我想，我明白这是什么了。”
哈利喃喃说道，将飞贼贴在唇边，低声念道：
“我要去赴死了。”
“那句话便是关键。”
随着哈利的低语，手中的飞贼微微颤动，金属外壳自行打开，露出其中的物品。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石头，石面中央有一道细微的裂纹。这正是曾镶嵌在高尔特家族戒指上的石头——复活石。
哈利和斯内普对这个发现并不感到特别意外。
“这就是复活石。”
斯内普淡淡地说。
“我无法陪你一起去，但有了这个，如果你愿意，他们会陪在你身边——莉莉，还有其他你想见的人。”
他的声音低柔而温暖。哈利闻言，露出一个微笑。
“这真是……非常令人安心。”
他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
“要是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把父亲召唤出来，让他当着你的面向你道歉。”
斯内普一声轻哼，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他真的现身，你尽管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他。至于我的那份，等我哪天也过去了，自然会亲自跟他说清楚。”
哈利忍不住笑了，但很快，他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斯内普站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袍子，低头看着他。
“好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到禁林入口为止，我会陪着你。”
哈利点了点头，将复活石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站起身跟上了斯内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