靺鞨巢穴内。
等提纳里和万叶也分别到达后,靺鞨便让手下将阿朝押送上来。
阿朝看见站在靺鞨身边的拿布后,本还有的一丝期翼也全都烟消云散,他冷笑道:“拿布,你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厉害。”
拿布摇了摇头道:“你太蠢了,这不过是轻信外人所应该付出的代价罢了。”
倒是靺鞨走到阿朝面前蹲了下来,阿朝显然不敢跟靺鞨对视,当下便侧过头去。
“靺苏一直跟你很亲近,我也待你如弟弟一般,阿朝。”靺鞨的语气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我知道,但这是必要的……牺牲……”阿朝话还没有说完,面上就被靺鞨重重打了一巴掌,他的侧脸立刻红肿起来。
“必要的牺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靺鞨不可置信道。
阿朝转过头看向靺鞨道:“靺斯大人是怎么死的?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靺鞨没想到阿朝会突然这么问,他语气迟疑道:“你……”
“我都看见了,当初那封信是你写给家主的。”阿朝说道。
那时阿朝和靺鞨年龄相仿,阿朝的父亲是靺斯手下的得力干将,在父亲的教导下,阿朝从小便将靺鞨视为自己的辅佐对象。
所以靺鞨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包括靺鞨写出去的那封信。
“我父亲担心靺斯大人的安危,所以独自去了山坡,我也悄悄跟了过去。那场屠杀中,青团雀从山坡外包围了我们,父亲为了保护我被杀害。这些你都不清楚吧?父亲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被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付出。靺鞨,如果不是你做出的那件事,家主也不可能做到那个地步。”阿朝第一次有勇气当着靺鞨的面说出心中潜藏已久的秘密。
“如果靺斯大人没有死,现在的毒木族也不可能落得人丁飘零的惨状。这一切都怪你。”阿朝咬着牙痛苦地说道。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靺鞨如何尝试弥补自己的行为。
他都无法否认阿朝的话,当初他才是那个源头,如果不是他的那封信,或许情况会完全不一样,所以迄今为止,他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吗?
“我没有忘记你父亲的付出,阿朝,无论你相不相信,这些年来我的所做所为你都看在眼里。”靺鞨说道,这些年来他每年都会去祭奠当初在那场屠杀中死去的族人,其中自然包括了阿朝的父亲。
阿朝显然对他所说的话不屑一顾,只是倔强地侧过头去。
“你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以我父亲的狠毒程度,侵占毒木族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杀死你父亲的人就是我父亲的手下,靺斯想要反抗,但是苦于没有能力,所以才这么痛苦。你父亲既然对靺斯忠心耿耿,自然也了解他的痛苦,倒是你,阿朝……”小雀走到阿朝面前说道,靺鞨听到这番话后,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她。
“你宁愿对一个狠心能够杀害自己父亲的人俯首称臣,也不愿意相信靺鞨能够改变毒木族的处境。这么简单的道理靺苏一直都明白,你却不明白,实在是可惜。”小雀摇头说道。
对于父亲的处事法则,小雀有绝对的发言权,阿朝听后,表情显然发生了变化。
但他依然对靺鞨说道:“你的弟弟因我而死,我的父亲因你而死,我们扯平了。”
但这句话说完后,阿朝突然口中吐出鲜血,血液呈现异样的荧光色。
提纳里走上前稳住阿朝的身子,低头看向血迹,半晌后他说道:“是蕈毒,从颜色变化来看,早在你们到达营地时,他就服毒了。”
当时阿朝听说靺鞨回族之后,便已经清楚自己大势已去。
他丧失了所有力气,凭借着最后一丝气息对着面前的靺鞨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的一切,真的是为毒木族考虑……靺苏的事,等我见到他时,自然会跟他道歉的。”
阿朝死了。
昔日的玩伴,唯一的亲人,如今全都离他而去,靺鞨觉得空前的疲惫,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阿朝已经闭上的双眼。
“你倒是死的轻松,做错了事就用死亡逃避,如果都能像你一样,活着的人想必也就没什么痛苦了吧。”靺鞨疲惫地说道。
“族长,我们该怎么处理……”手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把他带出去埋葬,不准进入护世森的墓地。”靺鞨最后看了一眼阿朝的遗体说道。
待手下将阿朝的遗体带下去后,靺鞨重新看向了小雀道:“死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小雀瞪大双眼看向靺鞨道,“不是,你认真的?”
万叶和提纳里听到这句话后都不约而同地握住了武器,连方才事不关己的拿布也说道:“靺鞨族长,如果没有小雀的劝说,我是不可能来找你,并告知你这件事实的。杀了她等于明面上与家主宣战,我建议你三思。”
“你不可能伤她分毫。”万叶始终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等等,大家先不要这么紧张,靺鞨要是想杀我,也不大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个,我说的对吗?靺鞨?”小雀看向靺鞨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当面宣战对毒木族来说无疑等于自杀,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也不全是玩笑,我分明同你说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第二次。”靺鞨看着小雀,语气中带着恼恨。
“我也说过,你我目的虽然不一样,但是始终是殊途同归的。”小雀说道。
“目的?你除了逃跑,我倒是想不明白你还能有什么目的。”靺鞨显然不相信她真有什么本事,虽然他还不清楚小雀到底是怎么说服拿布的,毕竟拿布是卡维斯最忠诚的手下,拿布的倒戈意味着目前的小雀起码不是孤立无援的,她已经获得了拿布的支持。
小雀长吸一口气,紧张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她看着靺鞨目光坚定地说道:“靺鞨,我现在说出来,等于我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在场的所有人。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但是我愿意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