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很清楚修竹对梅松寒的一片痴心,加之她之前替梅松寒打理内宅庶务,想来任何一个主母都容不下这样一个能干的,心系主君的女子吧。
梅蕊捻着自己一缕如云青丝语气缓缓道:“若烟岚这般沉不住气,她白白在王爷面前当了这么久的差,我若是她嫁过去后先把主母的位置坐稳,生出个嫡子。若她没有站稳脚跟就对梅宅的老人们动手,她这辈子也休想得到兄长的心。想来烟岚不愿意当一个时常独对孤灯的怨妇吧?”
茉莉稍微一琢磨才又开口:“但愿烟岚姑娘是个聪明的,不过奴婢还是担心修竹姐姐。娘子,过阵子您就把修竹姐姐弄进府吧。”
梅蕊:“不管烟岚容的下还是容不下修竹,修竹都不能在梅宅待着,她只有离开兄长,她的心扉才能打开。我答应过兄长会给修竹寻个好夫婿,绝不为妾。你和海棠亦如是,你们要么不嫁跟着我,若要嫁绝不为妾。”
“别人如何奴婢管不着,反正奴婢这辈子都跟定娘子了,他日娘子生了小主子奴婢再接着伺候小主子。”茉莉腰背挺直,面色郑重,以此证明自己所言发自肺腑。
听到茉莉言之凿凿的说自己不要嫁,梅蕊也没劝,她想若茉莉再大几岁兴许就想开了。
午后梅蕊便觉得有些鼻塞,嗓子眼儿不舒坦,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开始头疼,头晕,一摸额头有些烫手。
“娘子发烧了啊,可惜红药姐姐不在,奴婢这就去请府医。”茉莉跟海棠一起服侍梅蕊躺下,她就跑去请府医。
梅老大夫来京城以后,红药便去梅宅跟着老大夫学本事。
红药是要服侍梅蕊一辈子的,她虽是医女出身,但也只学了皮毛。
梅老大夫瞧着红药有些学医天赋,加之为了梅蕊的安危,他便破格收了这么个女弟子。
红药隔三天给梅蕊诊一次脉,脉案细细记录,每月一次把脉案寄给梅老大夫。
正因为如此梅老大夫不时常见到梅蕊,对她的身体状况才能做到了如指掌。
他们都在尽所能的保梅蕊平安,确保英雄最后的这点血脉能传下去。
梅蕊这边一找府医在前头养伤的恒王很快便知晓了。
他没有马上去落梅居看梅蕊。
府医从内宅出来就被苏木迎到恒王面前。
“梅娘子如何了?”恒王急切的问。
府医恭敬的回道:“王爷放心,梅娘子着凉染了风寒,吃两顿药好好养养也就无事了。”
哪怕梅蕊只是染了小小风寒,恒王却还是牵肠挂肚的。
恒王知道是昨晚梅蕊来看他时着了凉,他后悔自己不该忙别的事耽搁了去落梅居,若自己早些过去梅蕊也就不用过来了。
她也就不会染风寒。
梅蕊染了风寒的事不光恒王很快知晓了,高琼等人亦如是。
“这梅氏的身子骨还是那么娇弱啊,才入冬多会儿就害了病,还不如大郎等小孩子结实呢。”高琼的嘴角微微带了一抹笑,身子骨不结实好啊,就算有宠也不容易怀孩子,更何况还不甚有宠。
白露忙附和:“可不是么。奴婢寻思着王爷不怎宠她肯定也是嫌她忒娇气,听说母体太娇了就是生了孩子也不好养活。”
主仆俩正说着话呢,白霜打了帘子进来:“禀王妃,胡娘子身边的书香在外求见。”
高琼放下手里的账册淡淡道:“让她进来回话。”
书香给恒王妃见了一礼,不用问她就主动禀明来意:“梨花小住的白姑娘求到我们娘子面前说炭火不够了,她不敢来见王妃,因着跟我家娘子曾是主仆,故而求到了娘子面前。娘子自己的炭火也不多,故而遣了奴婢来求王妃给梨花小住拨点儿炭火。”
梨花小住住了恒王的两个侍妾,孙姑娘是最早侍奉过恒王的,白姑娘是昔日胡佩瑶的陪嫁。
胡佩瑶为了固宠,就把姿色出挑的婢女舍出去伺候恒王。
那白氏只伺候过恒王一回,胡佩瑶的意思是给她争个通房的名分,往后继续帮自己争宠。
高琼却直接把白氏抬为侍妾,直接把人迁出了胡氏所居的宁心院,安排到梨花小住跟孙姑娘作伴。
胡氏磋磨孙姑娘,她也是在替自己人也就是白姑娘出气。
梨花小住俩人都是侍妾,因孙姑娘伺候恒王时间早,资历深,她性格也柔顺,平常她比白姑娘更有人缘儿。
高琼紧紧把持着内宅大权,别说炭火,就是一根绣花针也得由她做主分配。
得知胡佩瑶是因着梨花小住炭火来的,高琼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暗:“回去告诉你家娘子,府里的炭火有定数。李娘子怀着孩子身体难免娇贵,炭火多拨了一些去莫雨轩。府里又增加了苏娘子这个信新人,人口也多了,就是我这里的炭火都比往年少了一些。该明日设法拨一些炭火去梨花小住就是了,若无别的事你退下吧。”
高琼很清楚胡佩瑶替梨花小住的白姑娘出头,这可不单是主仆情深,而是故意让她这个主母难堪。
你不是嫌我这主母当的不公道嘛,我便让你知道今年炭火因什么分的少了,让你知道是谁多吃多占了,最好你们两边明争暗斗去。
等书香退下后,白露气的捏紧粉拳:“胡娘子是什么意思?梨花小住又不是没分炭火过去,奴婢瞧着是那白姑娘不知节省早早把这个月的给用完了。”
高琼不以为意的一笑:“我都不计较,你何必气恼呢。下月的炭马上送进来了,照旧多给莫雨轩和翠云轩。她们一个是王爷的宠妾而且还怀了身孕,一个是宫里出来的新人,可不能怠慢了。虽说落梅居那位有阔绰的娘家,该照顾的还得照顾,谁让她身体娇弱呢。”
吃了药梅蕊便被海棠服侍着躺下,没多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海棠按照梅蕊的意思准备了贺礼明天一早送到梅宅去。
即将当新郎官的梅松寒丝毫不见人逢喜事的欢喜。
梅松寒安静的坐在香烟缭绕的书房里,一袭红衣的修竹在他对面垂手而立。
修竹那张略施粉黛的桃花面上挂着斑驳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