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龙宫,敖伯玉往南海去。
慢悠悠的走了几日,心中烦躁,便想寻个地方歇一歇。
落下云头,施展变化之术《墨子五行记》,面孔一绉,变成个老头,就往人族居住的地方去。
走了不久,就见一个少年,头裹棉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敛裈扎裤,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雄赳赳的,往前赶路。
敖伯玉顺手一把扯住道:“小郎,请问这是那方地界?”
那少年却只管苦挣,叫嚷道:“你去问别个,莫要问我。”
“这小郎,所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何必急躁。”
少年挣不脱手,气得乱跳道:“蹭蹬!蹭蹬!家长的屈气受不了,又撞着你这老头,受他娘的清气!”
敖伯玉顽心也起来,道:“你有本事,挣脱我这老人家的手,你便去了也罢。”
少年左扭右扭,哪里扭得动,却似一把铁钤钳住一般,气得他丢了包袱,撇了伞,两只手,雨点似来抓敖伯玉。
敖伯玉一只手抓住,一只手抵住,凭他怎么支吾,都挣不脱,急得他暴跳如雷。
气了许久,才委屈巴巴道:“此方乃是乌斯藏国,此处唤作南粤郡,远处那山叫做福陵山,山下有一深渊,叫做南粤渊,再往前走三十余里地有一庄子,因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唤做高老庄。”
敖伯玉也没想到居然走到了此处,这不是猪八戒下界后的地盘嘛。
那少年又道:“你这老倌,能放我走了否?”
“小郎你这般着急,这样的行装,不是个走近路的,是要去何处?”敖伯玉又问道。
这人无奈,只得以实情告诉道:“我是高二公的家人,名叫高强。三年前,那南粤渊中来了一个妖精,那妖精似鱼非鱼,似龟非龟,似龙非龙。头生得和龙头相似,但没有须。
它身上披着厚重的甲,和龟相似,但身子比龟大好几倍,还长着四只足。通体深褐色,略现金色光彩,极为吓人。
这妖精平时匿居南粤渊底,觅食时浮出水面,猪羊牛犬一类的家禽,它都吃,也喜欢吃人,饿了去到庄上,见什么吃什么,就是一条大牛,被它咬住也能一拖就走,吃其它家禽和人更是轻而易举。
自从这妖精出现,高老庄就遭了殃。弄得不知多少庄子上的人家破人亡,好不凄惨。众耆老合计,要除这妖精。我二公与了我几两银子,教我去寻访法师,拿那妖怪。
我前前后后,请了有三四个人,都是不济的和尚,脓包的道士,降不得那妖精。
刚才二公又骂了我一场,说我不会干事,与了我五钱银子做盘缠,教我再去请好法师降他。我这事急,你放我走罢。”
高强连忙捡起包袱提起伞,往前跑去,敖伯玉施展鬼臾望气术看了他一眼,对于没有身份的凡人来说,莫说功德之气,就连寿命,近期运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见这高强一头的白色薄雾煞气,似那将死之人。
到天仙修为,八卦自然也通一些,略一算,就见他泽水困,凡事皆相违,还有死相。心中知晓多半是要受那妖精迫害了。
若是平时,敖伯玉就给他做这买卖了,只是现在心中担忧去路,也就没再多问,放他离去了。
别了少年,敖伯玉本打算去南海了,飞上天,走了一半,又调转头来,落在福陵山下,把背一挺,手往下巴一抹,变作一络腮胡大汉,太虚剑施个障眼法,变作柴刀,往那福陵山而去。
约莫戌时三刻,到了那福陵山,就见那福陵山更无人烟,走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敖伯玉便随意躺在一块青石板上,打坐休息。
次日。
“呔!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的领地。”
敖伯玉早已发现她,只是装睡,此时才睁眼看去,就见这女子长的还挺漂亮,但见她:
月画烟描,粉妆玉琢。俊庞儿不肥不瘦,俏身材难减难增。素额逗几点微麻,天然美丽;缃裙露一双小脚,周正堪怜。行过处花香细生,坐下时淹然百媚。
唯一与人不同的是,两只耳朵毛茸茸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妖,敖伯玉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兔子成精。至于修为倒是还不错,有金丹圆满境界。
“此人不会就是福陵山云栈洞的卯二姐吧?若是真的,猪八戒可真有好命,投成个猪胎也能找到这样的娘子。”
(关于是卵二姐还是卯二姐,是有争议的,古本繁体西游记本为“卯”,通行的版本多为“卵”,疑为印刷错误,本文按卯,即兔子。)
“那汉子,是吓傻了还是如何,怎不说话?”兔子精问道。
“这位大王,我乃高老庄砍柴的樵夫,入山砍柴,不慎迷路,便在此处歇息一晚,若是冒犯,还请大王见谅,见谅。”敖伯玉说道。
“不饶,不饶,不见谅你,你既敢闯我家山门,哪能如此让你走脱,但奶奶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便给你两条路走,一是留下性命,二便是交上五两见面钱。”兔子精见敖伯玉一脸害怕,立即涨了三分威风道。
“敢问大王要留我作甚?”
那兔子精装作一脸凶悍的模样,龇着牙笑道:“自是拿来吃咯,红烧人脑,凉拌人心,水煮人腿,油焖人肠,油炸人皮,其余的,留作下顿。”
敖伯玉听了此话,又见她头顶无有间色,身上半点煞气都无,并未伤过生灵性命,知晓她在吹牛,便道:“大王饶命,我乃是判官讨饭,穷鬼一个,莫说五两,一两都拿不出来。”
那兔子精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才道:“今日奶奶发善心,便不为难你,铜板总有吧,一个两个也是意思,铜板再没有,我便真要吃了你。”
“当真没有,还请大王饶命。”敖伯玉苦着脸道。
兔子精也被气道:“好啊,你这汉子,本不想害你,你却如此抠门,那就莫要怪我拿你卖了,换了银钱花用了。”
敖伯玉装作一脸认命的表情道:“大王,你若是真要拿我去卖身,我也认命了,只望大王您告知我姓名家世,要卖给何人,又卖去何处,做个明白鬼,下了地府,也有来去与那阎王讲。”
那兔子精哼了一声,但还是说道:“便告诉你,本大王乃是这福陵山云栈洞的势女大王,要将你卖给那千年的孽鳌魔。”
“大王,俗话说的好,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大王既然要将我卖了去,可否赏我一顿饱饭?好让我吃饱了再上路。”
这势女一时间有些纠结,心中暗道:“这抠门的蠢汉,竟还上赶着去死,只是我若现在放他走,太没脸了,不如就舍他一顿饭,待他吃时,与他说那鳌魔的恐怖之处,他必被吓个半死,求我饶命,我再放他,如此才不落脸皮。”
想到这,还暗自窃喜,却正好被敖伯玉看见,敖伯玉也不知她笑个什么,就见她转过头来说道:“既要卖你,便依着你这一回,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