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周记药铺刚一开门,便被铺天盖地的人头吓的目瞪口呆,饶是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铺天盖地,黑压压全是人。
药铺掌柜热泪盈眶,不是高兴,而是心酸。
梁国京都何时闹过如此大的场面,可见柳家一点没为百姓着想,反而一进京就开始到处搜刮民脂民膏,若是让他们当上帝王,得了这梁国的江山,百姓还能有好?
“别急,慢慢来,都有,都有……”药铺掌柜红着眼眶,将所有伙计连夜整理出来的药包分发出去,有大理寺差役匆匆赶来维护秩序。
近一个月未见的官差出现,终于让老百姓有了太平的感觉。
原本杂乱无章的人,开始有秩序排队,个个眼底透着喜气与希望。
有人私底下窃窃私语:“知道吗?这次京都封禁,全是柳家搞的鬼,他们有谋反之心,先是利用五皇子给皇上下毒把持朝纲,后发觉五皇子不听话,又挟持四皇子赶走五皇子,然后在宫里到处翻找玉玺,好在咱们七殿下机智,与四皇子联手将皇上救了出去……”
“不对啊!我听说的怎么跟你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听说五皇子联手皇后,那是真的造反了,只不过被柳家分了一杯羹,后来四皇子也掺和了一脚,闹的整个皇城乌烟瘴气……”
“你们听说的那都不对,实际上是四五皇子联手造反,最后分赃不均内斗了,然后柳家乘虚而入……”
领药的队伍越长,留言便越多,到最后转变成梁帝被柳中堂杀死在皇宫内,七皇子萧梓战带领星宿司夜探皇宫被困,遇到神仙下凡搭救,救活梁帝降下天罚灭了五皇子……
听着越传越玄乎的留言,店铺掌柜无奈摇头,转头对侍从说了两句话,那人迈步直奔施粥的草场。
就在死寂的京都逐渐焕发生机时,柳府戒备森严,正在全府搜查。
刘家大老爷柳亚梁跑了。
是的,即便四肢截断,他依旧跑的无影无踪,气的柳中堂砸了一间屋子。
这还没完,紧随其后宫里传来消息,皇后三皇子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宫人们散的散,逃的逃,整个皇宫成了空架子。
侍卫飞快跑进柳府,直奔正厅上首的柳中堂。
“报,城外有人投递进来一封信,指名将军签收。”
柳中堂阴沉着脸接过信封,送信的人转身退了出去,脸上浮现出焦灼。
柳中堂并未在意他什么脸色,而是飞快展开信件阅读。
“你敢谋逆,必遭天谴。”不过八个字,却让他如遭雷击。
皇帝御笔,他曾无数次临摹,只为有朝一日用得上。
本以为梁帝死了,却不想人还活着,并且早已识破他的计谋。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柳中堂双手颤抖,回想一路回来的桩桩件件,以及如今柳家的局面。
望着空空荡荡的柳府,他恍然大悟直奔楚曦月居住的院子。
然而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那令他意乱情迷的人。
桌上留有一封信,封面空空荡荡,连个落款都没有,可见写信之人如何不屑与他多说。
颤抖着手打开信封,只见里面娟秀字迹潦草几句话。
“今日果,他日因,你柳家任凭女儿在凤府作威作福,害死我兄弟姐妹十几人,这仇我报了,若有恨,尽管来找我。”
落款:芷渔。
“芷渔,芷渔……”柳中堂捏着信封不停低喃,搜刮所有记忆却找不到这个人。
她说凤府,女儿,难道是芙蓉闯的祸?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嫁去的女儿,柳中堂直奔凤府。
如今的凤府门可罗雀,大门四敞大开,连个守门都没有。
柳中堂进凤府如入无人之境,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洒扫婆子。
他怒吼:“凤忠鹤,凤忠鹤人在哪里?芙蓉人又在哪里?”
被拦住的人是个相当不起眼的洒扫婆子,若不是柳家占领京都后,从未侵扰过凤府,她也走了。
只不过为了生计,也为了家人的安全,她才不得不留在凤府。
被柳中堂身上杀伐之气镇住,婆子唯唯诺诺指了指凤忠鹤书房的方向:“在,在那边,全都在那边……
平日里一个人都没有,连麻雀都懒得进的府邸,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接二连三的来人,还都是不太好惹的主。
婆子凝视走远的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带着家人离开。
凤忠鹤书房。
曾经意气风发的礼部侍郎,如今满头华发,老态龙钟,甚至比死去的凤老太太都不如。
他脚下,跪着一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而另一边躺着一个人,满脸皱纹苟延残喘,像似只剩一口气,随时会毙命的样子。
三个人,也只有她能偶尔发出声音来,喉咙里发出咯咯极其难听的声音,像是有痰又吐不出来,堵在嗓子里总是冒泡的感觉。
“爹,救救华儿,我是你的华儿啊……”她不停求救,向着凤忠鹤伸出苍老的爪子。
爪子上干枯瘦槁,可以明显看到皮下面就是骨头,血管遍布手上,正在不停鼓动。
听到她的求救,一只胳膊抱着凤忠鹤腿不放的女人,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的舌头没了,被凤忠鹤吃进了肚子里。
她害怕凤忠鹤,一直不敢来见他,可今天突然有人闯进她的院子,将这个人丢在了她面前。
起先她不相信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不敢靠近她。
可后来,她说了很多只有他们母女才知道的秘密,柳芙蓉才终于意识到她果真是凤翠华。
可她想不明白,她亲眼看到华儿已死,却为何她又活着出现在她面前,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凤翠华很虚弱,随时会死的模样,她不得不踏进这个她恐惧又害怕的地方,求凤忠鹤救他们的女儿。
如今她所拥有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凤忠鹤无动于衷的看着脚下两个人,眼底冷漠没有任何情感。
啪啪啪,清脆掌声响起,女人莲步轻移走了进来,随之一股异样的香风充斥在整个书房中,让人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凤忠鹤放在小几上的手一紧,勉强压制住某种冲动看向她:“你是谁?”
女人笑颜如花走近,眼底闪过寒凉刺骨的光:“老爷,您不记得奴婢了?奴婢曾经也像柳姨娘这样抱着您的腿,求过您放过奴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