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一般除了蛙鸣根本就不会有别的声音。
所以这一嗓子能将大队内睡眠浅的人都给叫醒大部分。
谭媛倒不是睡眠浅,她是一夜没睡,靠在窗边看来自滇省的年琳的信,还有一些据说是以前从地主老爷家里搜出来的杂书。
当初斗地主,地主老爷家落魄了,一下从人上人变成人人喊打,东西自然保不住,家里大多数的房子分给大队的人居住,还有就是现在的知青点。
不过在变成知青们居住的地方之前甚至在地主家刚刚落魄之时,地主家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就已经被瓜分干净。
地主家的书籍不少,许多被红小兵们烧掉,剩下的一小部分则都被藏了起来,谭媛看的就是那些被藏起来的书,这些可都是她花了不少心思从大队社员手里收集来的。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打开书籍阅读。
听到叫喊声,谭媛立马站起身来,与此同时,隔壁两间房间也同时亮起。
就连不知道在哪里躲着抓老鼠的肥猫也跑到谭媛的脚边,警惕的望向门响起的方向。
“出什么事了?”
李秀身上披了一件单衣,面上全是担忧的神色。
外头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要是那些人合伙进来大队可真就遭了,人要是真饿极了哪里会管什么公社不让抢劫的话。
财不外露,可惜就槐荫大队这个显眼程度,就算藏得再好也不会有人相信。
谭媛看向天空,星星明月高高挂起,就好像在看一场闹剧。
她抿唇:“我出去看看,你在家陪着奶奶。”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老太婆用不着人陪,你们两个一块去。”
王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许多年前发生过的事,现在可能会再次重演。
她老人家的表情严肃,谭媛李秀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打开门,民兵队的张强一脸急色,他看了看就连隔壁的知青点也被惊动,懊恼自己刚刚不长脑子,怎么就忘记大队长的嘱托要轻轻的呢。
他朝谭媛使了个眼色,示意进去再说,一进门,看到王奶奶之后,张强忙道:“谭队长,大队长让我过来送你们跟王奶奶进山。”
进山...
事情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上辈子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上辈子槐荫大队也是饿肚子的一员,自然不会有人盯上。
怀璧其罪的道理谭媛还是懂的。
“我就不去了,你送李秀同志跟王奶奶上山去吧。”
“不,我也不去。”
李秀忙抢话道,她这么年轻,哪里有上山去躲着的道理。
谭媛不愿意上山,李秀也不愿意,三个人当中就有两个不愿意走,张强为难的看向王奶奶,希望她能帮自己劝两句。
接收到求救信号,王奶奶并没有如张强所想帮着一起劝说,而是将目光放在谭媛跟李秀两人身上。
“我老太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也不上山去了,我就在家等你们,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她已经品尝过许多次,那种味道实在说不上好,她不想再试。
“这....”
怎么三个人都不愿意走,那他的任务这不就完不成了吗?大队长怕是会怪罪他办事不力的。
张强今天的任务注定无法完成,谭媛跟王奶奶两人对视,从王奶奶的深邃的目光中看到坚定。
这个小老太太已经决定,她会守在这个家里,等自己回来,她哪里都不会去,也同样不希望自己去劝,她也不会劝自己在家里好好待着,等待别人保护。
王奶奶懂她,她自然也懂王奶奶。
冲着王奶奶点头,谭媛郑重承诺:“您老人家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忙完就回来。”
别担心,别害怕,她一定会平安回来。
信任并不需要千言万语,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表达一切情感。
“走吧,带我去找大队长。”
不止是谭媛这边,就连隔壁的知青点也打开了大门,有人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着,不知道大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谭媛,站在门口的人还欲再问,就看见从远处居然有不少人打开家门走了出来,手里居然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他们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全都拿着自己的家伙什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这是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知青都懵了,怎么回事,这是要去打群架吗?
没有人回答,谭媛也跟着这些人往大队部走,李秀跟张强也都紧随其后。
王奶奶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王奶奶,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别人不理他,那他就只能问隔壁的王奶奶了,王奶奶看着人前进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总算是开口说话:“睡吧,回去睡觉吧,也不知道下次睡个好觉得是什么时候了。”
......
“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人送你们上山去了吗?还有王奶奶呢?王奶奶总上山去了吧?”
林国安真是头疼得不行,怎么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一天天的真是太不省心了。
“你们都在,我们怎么又能走呢,还是说大队长你压根就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谭媛看了一眼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都是大队的社员,知青们并没有过来,不是他们不想过来,而是他们并不知情。
“什么自己不自己人的,你一个年轻女同志,跟在起什么哄,这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会处理,你们等安全了再下来就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国安是真害怕。
“支书呢?”
谭媛就好像没看到林国安的焦虑似的,自顾自的歪着头找周志刚。
周志刚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他总比他们这些人有经验吧。
林国安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谭媛,他从来就没有说服过她!
他只能顺着谭媛的话道:“走夜路去县里了,今天晚上,咱们必须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