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再无人比你更合适，死亡兼具时间，且实力不高，只要运气好，天道也难以察觉。”
“何况你也不得不去，盯上你的脏东西很多，冥帝只是其中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
孟婆欲言又止，伸手指向苍穹。
林不凡心一沉，比起九天之上的那位，冥帝确实不值一提。
可他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却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何况传闻冥河深处有大恐怖，她只是想活下来罢了。
“冥河不是岁月长河，就算我从此逆流而上，也无法逆转光阴。”
孟婆终于收起红伞，纸船和伞一起递过来。
“以伞为舟，折船为信，可抵上古。”
望着翻腾不息的冥河，林不凡苦笑，或许从入黄泉客栈的那一刻起，她便没了选择。
“和师姐告别后，我愿一试。”
“也请前辈谨记今日承诺，若我能活着回来，冥帝的命和无字天书我都要。”
孟婆悄然离去，林不凡回客栈跟骨女告别，却未告诉她自己要逆古。
“师姐，这些元宝，足够你修行到仙尊巅峰，早日突破皇境，那样我也有大腿可抱了。”
骨女冰冷的俏脸上变得柔和，没有急着收起元宝，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林不凡，似要将其看透。
“你想做什么？”
她早已看透自己这个师妹，表面上清冷安静，实则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大胆。
“跟孟婆前辈修行一段时间。”
“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日后我们再也不用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林不凡浅笑，有时觉得自己好似风中落叶，决定不了前行的方向和落脚之处。
到底要多强才能彻底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这个答案宛若深渊，她好似看不到尽头。
“有危险吗？”
灵均有些自责，数万年前她护不住师门传承，十万年后，依旧护不住小师妹。
“师姐不必自责，修行哪有一帆风顺的，何况我可是宇宙第一人，没那么容易陨落。”
“你既已斩掉锁链，以后当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林不凡走出客栈，有些真相，或许对灵均来说太过残忍，不说也罢。
人都已经死过一次，自然和北斗星域再无瓜葛。
就算灵均将自己献给冥帝，她也不会怪她。
冥河畔，多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姐姐让我来送你。”
怨女这次将所有头发盘起，那半张脸依旧狰狞恐怖，形如鬼魅。
“谢谢。”
林不凡眼神真挚，只觉得怨女可怜，并无惧怕。
“这上是红莲业火留下的，其实不止脸，还有半边身躯。”
怨女轻轻抚摸着左脸，那只一直藏在衣袖中的手终于露了出来，果然被烧得几乎看不出形态，血肉模糊一片。
“我认识一人，或许能帮你驱逐业火之力，若能活着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林不凡想到了白璞，同为混沌青莲分化的灵体，业火之力他应该能驱逐。
怨女眼神一亮，伤疤丑陋只是其次。
关键是业火未曾灭绝，每时每刻都在燃烧她的躯体和灵魂。
那种世间极致的痛苦，已经快要将她逼疯了。
“该说谢谢的是我，若小娘子为男子，奴家定以身相许。”
“冥河水冷，小娘子带着这盏灯上路，或许某些时刻能为你带来些许温暖。”
怨女将手中的青铜莲花灯递过去。
“本命冥器给我，就不怕我将其不慎遗失在混乱的岁月中吗？”
林不凡看见过怨女为此灯增添灯油的场景，以血驱散黑暗，乃忘川河畔唯一的光芒。
“小娘子值得，一盏灯而已，何况奴家信你，”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怨女在黄泉河畔见过形形色色的灵魂，林不凡算是她唯一欣赏之人。
无关实力，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纯粹，也或许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和世间万物一样。
既无惧怕和嫌弃，也无刻意的讨好。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掌柜好意，此灯我会好好保存的。”
林不凡没有再拒绝怨女的好意，接过青铜莲花灯。
随即在她复杂的眼神中，撑开那把鲜红如血的油纸伞。
油纸伞落在浑浊腥臭的冥河上，立刻化为一艘血色的乌篷船。
林不凡踏上船，将青铜莲花灯放在船头，无需用桨，此船自行带着她缓缓朝着冥河深处飘去。
“一路……平安！”
怨女喃喃自语，孟婆的决定她无法阻拦。
但心中却觉得，以林不凡的实力，很难活着回来了。
冥河中的鬼东西似乎对血色小船很忌惮，离得远远的，却一直坠在后面。
远远看去，像一大群巨鱼。
不知何时起，冥河之上起雾了。
血色雾气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如沸水般翻滚。
小船竟不断震动，好似下一秒便要翻过来，林不凡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岸边鲜红如血的曼珠沙华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各种各样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遍地都是……
“是幻觉还是九幽的本质？”
她有些分不清，因为幽冥本就诡异。
越往前走，越恐怖，仿佛进入了一片阴寒惨淡的血色修罗世界。
一具具古老残破的仙神尸体，四肢扭曲的倒挂在白骨巨山上，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睁着，直勾勾的盯着林不凡。
枯骨堆砌的高山上，地狱冥鸦和三头地狱犬在觅食，一股股腥臭无比的血水混合着碎肉汇入冥河中。
“咕噜咕噜……”
血色小船底部好似破了一个大洞，腥臭的河水立刻涌进小船，林不凡大腿以下都被淹没。
她还看到了一大群阴影朝自己扑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啃食殆尽。
“这里离岸边很近，若我此时离开，应该能轻松上岸，不管去何处，总好过被那些鬼东西吃掉。”
不知何时，林不凡心底深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河水已经淹没到胸际。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是随着小船一起沉入河底，还是到岸上搏一线生机，都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她甚至觉得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是那些“鱼”正在吞噬血肉。
就在其混乱之际，却瞥见船头那豆大点灿若骄阳的灯光。
林不凡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那抹微弱的灯光，剧痛很快让她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