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道路越崎岖难行,一方面在森林里他们没有任何的方向参照物,只能依据视觉的明暗,另一方面灌木和荆棘太多,要十分小心才不会被划伤。
姜曦觉得他们应该走了两个来小时,可以明显感觉到地势在变高。
周边树木更加稀疏,枯死倒下的腐木也多了起来,阳光更多的照进森林里,草地上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雾,露水也逐渐消散。
林间气味不似之前落叶腐木厚重的的感觉,逐渐被富氧森林的味道取代。
姜曦感受到了风的存在,耳边渐渐有了虫鸣声和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植被比方才丰富许多,地上逐渐有了紫的白的野花,心情也跟着松快不少。
严铮穿着最简单的黑色休闲运动裤,上身穿着黑色针织衣,越发显得身高修长。丛林里路并不好走,怕两个人迷路打转,每走一段他就用斧头在树上砍个十字。
尽管他不停的用斧子劈开挡路的灌木和荆棘,两人的裤子还是被树枝划破了许多口子。
大约又走了三四个小时,姜曦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体能极限。
她穿了两层加绒裤,这里温度比方才还高,他们越往阳光多的地方走越热。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腿上像是绑了两个沙袋,越走越沉。身上的冻疮也因为高温和出汗变得又痒又痛。
眼看着前面有一片空地可以歇息,正准备叫住严铮歇会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低伏着腰目视前方,做出防御姿态,周身充斥着紧张和凌厉。
严铮一只手拦在她的身侧,一只手示意她噤声,双眼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没有挪开。
姜曦直觉不妙,压低了呼吸声仔细去听,过了几秒前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出来“嘶嘶”声。
她再联想到先前严铮说的话,提起来的心猛然一沉,觉得一阵冷气从脚底直灌头顶。
是蛇。
顺着目光看去,两人斜对面三米处竟有一条红底白纹的蛇,蛇头尖扁,颜色鲜艳且通体油亮,此刻上身直立,竖着一双金色的蛇曈,猩红色的信子快速摆动,看似已经准备好了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恐惧让人肾上腺素急剧上升,姜曦人虽在这,心神却早已飞出身体,她第一次如此切身的体会到毛发倒竖这个成语。
严铮平静而刻意低沉的声音从前侧传来:“姜曦,慢慢往后退,小心脚下!”
这句话给她定了定心神,僵硬的双腿小心翼翼的抬脚往后挪。
只见严铮面对着蛇身慢慢放下了斧头,从肩头缓缓抽出了自己的练习剑,结实的臂膀因为蓄力而绷紧。
对面蛇信子越吐越快,它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随着再一次“嘶嘶”声传来,蛇头毫不犹豫直冲严铮大腿而去。
姜曦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一声利器入肉的裂帛声,严铮手中的剑正正刺中蛇的七寸,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蛇身被剑稳稳的定在地上,那蛇却还在徒劳挣扎,蛇口大张着做攻击状。
只是严铮没有给它太多机会,拿起地上的斧子利落的砍下蛇头。
接着是一阵杂草乱扑声,挑起的蛇头被埋了起来,以防二次伤害。
蛇被解决了,确认他没有受伤,姜曦失魂落魄的心才算归位。
她知道他身体素质好,却不知道他捕猎技能也这样好,动作干净利落,出剑极速凌厉。
姜曦再也撑不住了,她直接坐到了草地上,经此一吓,她感觉自己最里层的绒裤因为冷汗已经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黏腻而冰冷。
“歇一会吧,我走不动了。”她的声音清凉冷涩,甚至带着些许颤抖破碎。
严铮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说:“这些年光只读圣贤书了?”身体素质和胆量倒是一点没涨。
同她的狼狈不同,他却依然气定神闲,并不在意这场突如其来的荒野逃生小插曲。自然地掀起下摆脱掉毛衣,只留一件黑色短袖,微微掀起的下摆可以看到清晰的腹肌线,线条喷张而流畅。
姜曦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此刻自然没有心情欣赏,她明白男人意有所指,他在讽刺自己。
不禁心想这男人真是小心眼,不就是分个手,这么多年还咄咄逼人。
当然虽然她心里略有不忿,想反击,可许多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更何况现在提当年没有太大意义。
但她也不愿落下风,并不着急搭腔,一阵沉默后只回敬到:“那你呢,什么时候成的野外生存专家?”
从前她对眼前的男人再了解不过,人生之路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国家队的天才击剑运动员。
只是一路过来她惊讶于他丰富的野外技能储备,一点都看不出他初入丛林的陌生和慌乱,就像他天生属于这里。
内心的疑问影影绰绰,这三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气温太高,她说罢也转过身去脱下自己的毛衣和外裤,上衣只留一件贴身的白色内衫,深凹的锁骨和起伏的线条清晰可见。
此刻已经顾不上所谓的男女,她可不能确保自己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蛇口脱身。
严铮的喉结动了动,侧着身低下头整理背包,漫不经心道:“两年前我加入了野外救援队。”声音平静而淡然。
姜曦手上的动作一停,这个回答沉重到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击剑呢,你放弃了?”
她有些耳鸣,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甚至前所未有的觉得荒谬,手微有些颤抖,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堵得上不去下不来。
男人并没有答话,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似乎对这类问话已经感到麻木。收拾了脱下来的衣服往背包里装,顺带拿出了压缩饼干和水。
转身发现姜曦还一直看着他,像是执拗的逼他做出回答。
严铮深深看她一眼,并不回避她的对视,嘴角浮上一丝嘲笑,语气略带了些浮躁,说出口的话却耐人寻味:“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吗?”
姜曦有些不明所以,这些话,这个选择,好像都不该是眼前这个人会做的,面前的男人像是换了一个躯壳。
“我不明白,为什么放弃了?”姜曦忽视他的质问,直截了当的反问道。
她确实不太理解,她知道严铮十几年来在击剑上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他不是一个轻易退缩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业还是击剑,这人从来没有落过下风,放弃这个词就从来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严铮的眼神晦暗不明,直视着她。
姜曦也毫不避讳,眼神执拗的迎上去。
下一刻他却突然狠象毕露,居高临下睥睨的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却透着寒意:“回答我,重要吗?”
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男人的脸色沉的吓人,声音犹如闪着寒光的尖刀,陌生的气息锐利的直逼姜曦的心脏,让她如堕深渊。
她一时语塞,心底里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严铮。
她感到陌生和恐惧,被勒紧的衣领遏制着她的呼吸,姜曦只看着他,却无法回答,她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睁大的眼睛里有光波潋滟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