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姜曦就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天气凉爽,昨晚睡得格外好。
她先起来查看严铮和小鹿的伤势,严铮的伤口没有渗出液,恢复良好。
小鹿左腿的鹿蹄已经止了血,估计再等两三天就能恢复,只是另外一只腿需要慢慢养,好在不急于一时,她给小鹿清理完脏污后便直奔后山的兔子陷阱。
昨晚睡前她去查看的时候根薯和陷阱都还毫发无损,今天早上她远远地就瞧见根薯已经不见了,姜曦惊喜万分的跑过去。
坑底果然掉进去一只两脚兔,坑壁上都是岩石板,它打不了洞也跳不上去,见到姜曦,吓得吱吱乱叫。
姜曦很有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抓到的猎物,她高兴的有些不敢置信。
姜曦原本想继续拿兔子炖汤喝,可现在她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陶窑已经晾了好几天,这里空气本就干燥,今天一早她就发现陶窑已经可以开始烧了。
原本她设计的时候就是烤箱和烧陶两用,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烤只兔子试试。
整只兔子抹上仅剩的最后一包方便面调味料,姜曦仔仔细细的涂匀腌制,但愿这个“烤箱”能给点力,她可是寄予厚望。
先用柴禾把陶窑烧热,等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把柴禾褪出去,兔子用石板托着放进窑肚后,封严陶窑侧面的门洞。
姜曦怕不熟多烤了一会,开窑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中间还丢了几块根薯进去。
一打开陶窑的门板,勾人的肉香味扑面而来,兔肉混合着牛肉的喷香,姜曦小心翼翼的拖拽着兔肉的腿骨,却不想太过酥烂,刚一用劲整个兔腿就脱骨了。
兔肉表皮呈现出完美的美拉德反应,酱红色的酥皮仍旧在滋滋冒油作响。
来了丛林以后长期吃的寡淡,味蕾变得格外敏感,即便兔肉用了以前最普通的方便面调料,但姜曦此时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意思。
这个世界的两脚兔比原来世界的的要大一圈,原本他们俩的食量可以吃两顿,今天的烤兔肉在饥饿和调味料的加持下,竟然一顿饭被消灭了干净。
饭后姜曦望着陶窑十分满意,这以后烤鱼烤兔、烤蔬菜,她想想就觉得生活更有奔头了。
烧陶器的事她先不着急,姜曦决定今天继续去挖根薯,陷阱已经做好了,最近正好可以多捉一些兔子给两人补补身体。
自从来了森林以后她运动量变大许多,但是吃的油水少,每天就是鱼肉,鸭蛋。她本来就瘦,现在缺了碳水,平时忙起来体力很难跟上,更别提严铮,光用肉眼看就瘦了了不少,身上显得更加精健。
早上姜曦换药的时候看到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血痂,尽管姜曦强烈要求他再休息两天,可严铮自己执意不肯,他分明伤口疼的厉害,却丝毫不肯表露出来,整个人油盐不进。
重活他做不了,姜曦就看他在摆弄木头,前段时间砍下来的细枝条很多,姜曦就看他拿着那些枝条又是火烧又是刀削,像是在做弓箭。
姜曦看着坐在洞口埋头干活的男人,下颌线紧绷着,半明半暗之中五官和身上的线条越发立体,她抿了抿唇,这怎么就有人长得如此恰到好处呢。
转而她的心又像被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她想起严铮高烧时说的话,不难想象他刚得知有平行世界时内心有多复杂,一面是至亲的高压,一面是对整个世界乃至现实世界的质疑。
甚至姜曦猜测,这件事也许是他当初放弃击剑的直接原因。
但她没有问出口,如今两人之间还有一条“楚河分界线”,就是关于击剑和他的过去,只要不提起这条线,他们就能暂时保持友好交流和相处,姜曦尽量回避这些话题,怕再次触到他的逆鳞。
趴在严铮身边的小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姜曦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这才赶紧收回自己的眼神。
“好看吗?”
姜曦脸一红,原来他察觉到了,嘴上还在为自己辩白说:“我没看你,我在看小鹿。”
严铮神情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工作,嘴角微微一牵:“我说的也是小鹿。”
忽然,他手上停了一刻:“我跟那个男人谁更好看?”
姜曦还没从他的调侃中回过神来,不明所以:“谁?”
严铮说:“那个姓乔的。”
姜曦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严铮也总说让自己忘了“他”,她开始还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原来是说乔师兄,自己最近接触了一个同校的学长,也是导师的外甥,意思是让他们先接触试试。
碍不过导师的面子,她不好搪塞,只说先接触看看,两人倒是见过两次,没什么感觉。
姜曦回她:“你说乔师兄,你怎么知道他?”
倏然她又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尾调:“哦……你这是在吃醋吗?”
严铮嗤笑一声,迎上她的目光:“我只是在想,你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差了。”
姜曦不苟同道:“看人总不能只看外表。”
严铮语带讥讽:“你就那么喜欢他,连外表都可以不看。”
姜曦嘟囔说:“只是个相亲对象,还没到那一步。”
“都亲上了还叫没到那一步呢。”严铮继续手上的工作,装的不以为意:“你俩抱着啃的照片都被拍下来了。”
“什么照片?我俩拢共就见了两面,哪来的……抱着啃。”姜曦觉得不可思议,后面的三个字实在难以启齿。
姜曦顺着话茬接着说:“还有,你先前说的什么绿帽子,你可别空口白牙诬陷人。”
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严铮的眼神不对劲。
他手上动作突然停了。
严铮想起自己在医院时收到的那张照片,二十出头的姜曦倚在江边的栏杆上,穿着她最爱的蓝色连衣裙,伸手抱着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裙子的右肩上有一朵白色的雏菊点缀,照片左下角的路边指示牌写着“凌渡江三段”。
照片是晚上拍的,远处的灯光穿过男人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可照片里的一切看起来既美好又幸福,这让他嫉妒的发疯,心里的恨意像是无边的海草肆意的生长和吞噬。
可如果从来只有他一个人,那照片里跟姜曦拥抱人是谁呢,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件黑色的冲锋衣,更不记得自己去过凌渡江边。
他有些头疼,用手抹了把脸:“你去过凌渡江吗?”
姜曦察觉到氛围的变化,良久回道:“去过。”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发麻:“你也去过,你不记得了?”
她心中有了疑问,斟酌着问:“还是说,那个人不是你?可他跟你长得一样。”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跳不由加快,虽然身处白天,但她仍然觉得汗毛直竖,一阵寒意袭来。
姜曦捏紧了手边的木棍,她手抖得厉害,急需要一个物件来支撑。
严铮惊讶于她的反应速度,看到了她手边的动作,不觉心中一软:“那个人确实不是我。”
他走过去拉过她的手,抽出快要扎进她手心的木棍,她的手纤细、冰凉、柔软。
严铮说:“我想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姜曦脸色惨白如纸,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她突然明白当时自己的不适感和不安感从何而来,因为根本不是一个人,所以自己当时才会心神不宁。
那个男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严铮。
严铮摸了摸她冰凉的脸,扶着她的肩膀揽到自己怀里。
姜曦却不为所动,她只觉得愤怒,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自内心往身体里蔓延。
反应过来后,她艰难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边安静的可怕,她想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严铮叹了口气,右手轻抚她的后颈:“都过去了,不想了。”
他松开了姜曦,看着她的眼睛:“她冒充我跟你分手,无非是想断了你跟我的联系。”
“这些年,他时不时出现在我身边,逼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