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笑笑哭诉一阵,低下头有短暂地静默,房里的温度因她这番话,倏然降至冰点,空气不再流动,凝滞在原处逐层堆砌。
厚重的氛围让江柔与夏朵朵都感到了压抑,心头憋闷得十分难受。
与其说在季笑笑说出这番话之前,悲情的人设惹人心疼,让人怜悯,这番话之后,不管她是否被秦家生蒙蔽或利用,今日今时的她,不过是助纣为虐的咎由自取。
江柔深陷进矛盾的泥潭,这样的人还值得同情?并冒险救出去么?季凌知道当年的真相后,他该要如何自处?
他一心想找到的堂姐,却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帮凶。
夏朵朵自是不明白季笑笑的疯言疯语,也没当真,但话里的内容让她感到讶然,这个疯女人帮家生干了坏事,阿凌是谁?家生是男人的名字,她把柔柔姐当男人了,唉,这女人真是疯的可以,男女不分。
“秦家生,你个王八蛋!”季笑笑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夏朵朵,语气恶劣,“你要我做什么事,都帮你做了,你若让阿凌死,我就要把一切告诉我爸,让你去坐牢......”
她双臂在空中乱抓,作势扑向夏朵朵,后者吓得退到江柔身后。
“家生,我不要出国,你...说什么我都全听你的...”季笑笑的视线追随夏朵朵身形移动,猝然,嘴巴一瘪,神色落寞,不大一会儿已是泪水流满面。
江柔无语,疯子当演员,真是一秒入戏,每一帧皆是本色。
“我,我再也...再也不提阿凌的事了,只要让我留下,过去那些事我全忘了,好不好,求你了...我不要出去...”
江柔不作犹豫,手起针落,针尖稳稳没入额前穴位。
季笑笑的疯话戛然而止,脸上丰富的表情瞬间掐停,凝滞半息肌肉才松放,眼皮垂下,身子后仰重新躺回床上。
她的一席话,外人听来也只当是疯子的胡说八道,而江柔确知都是真实的,或许那段经历对季笑笑来说,已成为无法抹灭的心结,在后来的日子里常被想起,才会如此深刻,以至于如今神智不清,还是能表述完整。
江柔思虑一二,探手过去将她的脑袋侧到一边,在她后脑的风池扎了一针,封住了她过去的记忆,这些记忆不堪回首,事情已发生,悲剧无法挽回,秦家生死了,季笑笑也得到了惩罚,没必要再揪着过去不放。
忘掉一切痛苦回忆,对季笑笑,季凌,乃至季家的所有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江柔没有像江道人的师父那样,把针留在季笑笑的穴位里,所以她也没有把握记忆能被封多久,或许一年,两年,又或许更久,希望到那时,季家所有人对当年的事,早已释怀,不计前嫌。
接下来,江柔分别在季笑笑的脸上,手臂及腿上施针。
她与夏朵朵锁门离开时,季笑笑的身上已出现许多大小不一的红色疙瘩,看着十分瘆人,硌得慌。
希望这些疙瘩能护着她,不再受到那些男护工的欺负。
海上吹来的风“呜啦啦”地在岛上肆虐,树木在狂风中剧烈地左右摇摆,扭曲的枝叶如地狱中张牙舞爪,肆意欢舞的魑魅魍魉。
房顶的铁皮,门窗在风的摆弄中嘎吱作响,不知哪条通道里,风像迷路恶鬼发出幽幽咽咽的嚎叫 ,如泣如诉,听得人脊背发寒。
这样的天气加上是大半夜,没人愿意出来受罪,门岗安保早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在屋子里睡大觉。
夏朵朵带着江柔来到走廊尽头,从墙上的宣传画框后面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间病房门。
进去两人没敢开灯,按亮手机照亮,手机在岛上就是一个累赘,上不了网打不通电话,最大用处就是当手电筒使。
里面不是病房,铁架上放着淘汰下来的医疗器械及氧气瓶仓库。
夏朵朵绕去了铁架后,手机光亮晃动着,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