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朵朵鼓足勇气说完,紧张地盯着江柔的背影,等了半晌,江柔没有她预想的昏倒或悲痛大哭,只见她清隽纤瘦的肩头抽动了一下,喑咽的声音里裹挟着微颤:“只要他还有口气,我也要把他给救回来。”
说完,不作犹豫地拉开房门,门外,围了一圈的人,每人脸上全是担心之色,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方远额头上贴着纱布,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驰,他手臂缠着绷带用纱布吊挂在脖子上,一只腿还打着石膏。
庄衡的手臂也受了伤,庄事与庄臻也在。
“阿韵......”庄臻喊道,他不知该怎么安慰。
“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他伤得实在太重...”庄事垂下眼睑,很是遗憾与难过,声调凹凸不平,难以控制情绪。
“都怪我,那臭小子不是跳进海里来救我,就不会被那两个安保刺伤,他就不会...”
陆驰满脸泪水,懊恼地用力捶打自己的伤腿,方远立即扣住他手腕,沉声喝止:
“够了,谁也不想这样,也就季少距你最近,才是他去救你,换其他人也一样,你这条腿好不容易才给接上,再断就只有锯了,做一辈子的瘸子。”
临了,补上一刀:“大男人,跟个娘们似的哭啥哭。”
“艹大爷的,你才是娘们儿!”陆驰抹着掉不停的眼泪,哽咽回怼。
“去看看他吧,见上最后一面。”庄臻神情萧索而阴郁,幽咽说着。
人群自不其然地从中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江柔一直沉睡不醒,季凌的情况是越来越糟,这期间心律已骤停过两次,季莜已赶去机场接季家人,赶来见最后一面。
庄臻隐忧的是若季凌的心脏再停一次,他就算是个神仙,也难再挽救回来,于是众人说服夏朵朵,由她前来叫醒江柔,并告诉这个噩耗,最后再去看看季凌。
江柔澄澈的眸底已是幽黯如深海,巨大的悲痛化为了无泪,泛青而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那是已痛到极致的麻木无感。
她是在用强大的信念压制着心中的悲怆,季凌还活着,哪怕只最后一口气,她都要必须坚强。
堆砌的情绪如火山喷发前的宁静,悲伤,痛苦全在这看似淡然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悄然翻涌,不断囤积。
这才是庄臻最为担心的,他都知道这股情绪一旦爆发,很难保证江柔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与庄事,庄衡三人对视一眼,无言的信息交流让彼此心中了然,要把小师妹给盯紧才是。
江柔经过众人身边,来到IcU,夏朵朵为她套上隔离服,戴上帽子与口罩。
IcU屋顶的灯光惨白而刺眼,似通往天堂的必经之门。
季凌双目紧闭静静躺在病床上,如同陷入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魇。
脸上罩着严实的呼吸器,透明面罩上氤氲起一层层的水汽,朦胧了他的憔悴面容,水汽时聚时散,恰似他此刻摇曳不定,随时会划走的生命。
身上插满的各种管子,如一条条触手争分夺秒地在与死神争夺他的生命掌控权,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似时间沙漏,在一滴一滴地倒数计时。
各种监测仪器的电流声,滴滴声都像是扭紧了发条的弦,随时都会因季凌的生命消失而绷断。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绿色曲线,仿若狂风骤雨中大海里起伏的波涛,每一次的剧烈起伏,都在狠狠地攥住江柔的心,让她有种即将失去的彷徨无助,痛彻心扉。
手指扣上季凌腕脉,细若游丝的脉象表示他伤得极重,生命正在一点点流走。
身上两处刀伤,后背心上的那一刀直接危及到了性命,庄臻及时给他封住了要穴,才没立即暴血而亡。
江柔又给他施过一遍针,情况依旧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不见一丝好转的起色。
就像五哥庄事说的那样,已尽力了。
现在想象季凌好转苏醒,只有等待奇迹发生,可是死神会放慢来的脚步,让奇迹出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