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琪和龚鹞子,翻越老奶奶家的后院墙,转了一大圈,绕到群伙追击的大道上。
李天琪的枪声,被黑衣群伙发现。他们身后的枪声,如暴雨般倾泄而来。子弹像蟥虫一样,追着他们跑。
这条大道一路向北。忽然,狂奔着的李天琪,不由暗暗叫苦。这不就是通往江岸的道路么。
到了江水岸边,对岸就是荷枪实弹的官兵,官兵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再说了,此处江岸陡峭,又无渡口。李天琪他们这不是奔往绝路,又是什么。
江水岸对面,人头攒动,奔跑着的官兵,一路向前跑着,去抢占渡口。一路就地设防,寻找好的狙击位置,把枪口对准这边的岸边。
李天琪他们跑过一个山脚下,山坡伸到道路旁边。
李天琪刚刚跑过山脚下的漫坡,他估计,这里会挡住群伙的视线。他们突然向山坡上跑去,很快就钻进山坡上的树林子里。
他们飞快地向林密处跑着,龚鹞子气喘吁吁,他担心地说:
“这是一座孤山,被他们包围了,更加麻烦。”
李天琪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他的目光,又转向上山坡的那边,从密林的缝隙间望去。还好,群伙顺着道路,正向江岸边狂奔。
群伙如果失去目标,很有可能折返回来,包围这座小山。李天琪说:
“从前面的断崖跳下去,向鬼城方向跑。”
龚鹞子不由大惊,他们刚刚逃出魔掌,这又返回鬼城,怎么还往群伙的窝里钻。他说:
“我们翻过山头,向东才是正主意。”
是得向东,那里才有出路。可是,群伙失去目标,势必会返回来追击。翻过山头向东,不是他们的唯一出路。李天琪推一下龚鹞子,鼓励他说:
“这崖头不高,快跳下去。他们想不到我们重返鬼城。”
群伙人多,四面包围,向东的确唯一的出路。这个主意,龚鹞子能想到,群伙当然也能想到。唯有返回去,走群伙追出来的道路,才是黑衣群伙的破绽。
他们跳下崖头,顺着来时的大道,向鬼城方向一路狂奔。这样走,也甩掉了一路追逐着他们的子弹。
跑出鬼城的时候,李天琪就注意到。大道上有一条岔路,是一直向东。他却不知道,这条道路,是不是正如所愿,是一路向东。
现在,情况紧急,顾不过来那么许多。生死有命,也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了。
群伙失去目标以后,果然追到小山上。他们追到崖头旁边,发现李天琪他们,已经改道向东。
有群伙头目,在小山上放了一枪。群伙便吆喝着,冲上小山,越过山头。企图赶在他们前面,截断李天琪他们的去路。
群伙上山下山,看似路途不远,却是行走艰难。他们并没有跑到李天琪他们前面,而是在李天琪和龚鹞子的身后,紧紧地咬住他们不放。
李天琪他们,跑到一个干涸的河床岸边。河床往下,正好与横在前面的江水交汇。他暗思,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中江了。他不由得暗喜。
忽然,李天琪看见江水对岸,似乎有人头活动。非常糟糕,李天琪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他们这边。
岸边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河床的乱石滩。如果顺小径下去,那就是江水对岸枪口下的活靶子。
李天琪他们的身后,群伙们的吆喝声,夹杂着枪声,越来越近。回头就有可能倒在群伙的乱枪之下。
李天琪指着岸边的一块巨石,对龚鹞子命令说:
“你给我藏在石头背后,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出来。”
被官兵和群伙两头夹击,绝无生路。如果他李天琪在这里倒下,一切都会戛然而止。
李天琪的死,就是秘书大人和糖包子他们的终极目标。再杀人,他们就失去了意义。他让龚鹞子藏起来,是想保住他的性命。
龚鹞子可没有那么傻逼,他跟定李天琪,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能看清楚他们时下的处境。
他龚鹞子不怕死。李天琪是龚家人的主心骨,也是龚李纪三家人的灵魂。玲子姐活着的时候,一再叮嘱,就是龚家人死绝了,李天琪也不能死。
龚鹞子躬着腰,只管跟在李天琪的身后。如果没有了李天琪,他还活着,回去怎么向龚家人交待。
如果失去了李天琪,玲子姐的亡灵,都会搅扰得他不得安生。他说:
“不。天琪哥,我老爸的在天之灵,就在我的头顶上打转转。他老人家不会让我离开天琪哥的。”
李天琪知道龚鹞子的牛脾气,一但上来,谁也拗不过他。他无奈地说:
“下了河滩,无处藏身,估计我们也是九死一生。”
砰砰砰,李天琪他们的身后,有子弹从他们的中间穿过。
群伙们吆喝着,赶了上来。身后有雨点般的子弹逼着,李天琪他们不下河滩,也由不得他们了。
李天琪的心一横,就向小径冲过去。身后的子弹,呼啸着,在他们的头顶飞过。
这条小径很陡,上面布满了细碎的沙粒,非常滑。人在上面,根本站不住,只能滑着跑着,保持平衡。
在小径向河滩里滑行,是对面江岸上的官兵,射杀李天琪他们的绝佳机会。
不知道是对岸埋伏的官兵,没有发现他们,还是他们在河滩里另有埋伏,要抓活的。
要抓活着的李天琪,那样更糟。李天琪一边向下滑着跑着,一边在大腿上蹭开手枪的保险。
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指定是留给他李天琪的,他心中保存的秘密,必须和他的生命,一起消失。
快到河滩底部的时候,江水对岸的枪声骤起,雨点般地打在李天琪他们刚刚路过的小径上。有几个群伙的尸体,就从小径上滚落下来。
岸上的群伙大骂起来,有人大声地怒骂说:
“日你个妈吆,不晓得老子是自己人!老子是帮助你们捉贼娃子的!”
江水对岸埋伏的人,没有应答。激烈的枪声更加猛烈。子弹不但落在下河滩的小径上,也打在岸上。
河岸上的群伙,也有不少人应声倒地。他们不得不趴下,停止了下到河滩里的追击。
李天琪和龚鹞子趴在河滩上,龚鹞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爬到李天琪身边,他窃笑着说:
“天琪哥,你的黑披风真有灵性。江水对岸的官兵,看见黑衣人就打。岸上的这一帮傻逼,穿的都是黑衣服,他们可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李天琪不以为然,他注视着江水对岸上埋伏的官兵。
忽然,李天琪看见一个官兵露头的帽子,他这才恍然大悟。江水岸上埋伏的官兵,都是他曾经的手下,是张合的官兵。
李天琪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拉着龚鹞子,就往河滩的上游跑去。他边跑边说:
“快跑,江水岸上是张合的队伍,他救我们来了。”
江水对岸埋伏的官兵,用子弹封住下往河滩里的小径。任凭岸上的群伙吆喝,他们佯装不识,也不言语,将错就错,就是不让岸上的群伙前进一步。
鬼城鬼多,居民稀少。本来就是一个小地方,又很偏僻,没有驻扎官兵。
界石城里的智囊,和鬼城红帮袍哥的交情颇深。
糖包子派智囊到鬼城,拜见红帮袍哥,施以重金,让他们协助捉拿李天琪。
红帮袍哥为了赎金,破死命捉拿李天琪。鬼才知道,运气不好,被江水对岸的官兵们误会,丢下了几条兄弟的性命。
逮住李天琪,糖包子对红帮袍哥承诺的更多。黑衣人的头目,无奈地看着江水对岸,官匪不能明通,该说的话,在这里也无法明讲。
为了那些白花花的现大洋,黑衣人头目不愿舍弃。他带着自己的黑衣群伙,绕过江水对岸的火力,顺着中河岸,向上游追去。
江水对岸的枪声,虽然非常激烈,却是没有射向李天琪,他们这个方向的子弹。
李天琪和龚鹞子,跑出去一段距离。他们放慢脚步,走着喘上一口气。拯救他们的人,必是张合。李天琪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
眼下就是不知道,脚下的这条干涸的河床,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中河。
无论脚下的河床是不是中河,李天琪他们也只能沿着河床,往上游走。
他们身后的黑衣群伙,是鬼城当地人。他们死了兄弟,这口恶气,一定会撒到李天琪他们的身上。
另外一条江水对岸,那一群官兵,李天琪看得清楚。他们正在抢占渡口,这阵子恐怕已经渡过江水,往他们这里赶。
那群官兵,可是正规的队伍。身上的制服,与张合的官兵们不一样,不是张合的队伍。
正规的官兵,可与红帮袍哥的群伙不一样。他们不是乌合之众,极难对付。
情况危急,留给李天琪的时间不多了。他瞅着龚鹞子,思虑万千,还是决定给他吐露一点秘密。以防他自己在慌乱中走眼,错过秘密的存放地点。他对他说:
“不要跑的太快,注意河岸两边的悬崖。崖前悬棺。”
龚鹞子一头雾水,以为李天琪累昏了头,词不达意。他停下脚步,质疑地说:
“几个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
李天琪拉了一下龚鹞子,让他快跑。莫说龚鹞子感到糊涂。时至今日,就连他李天琪,也是七荤八素地搞不明白。他说:
“我也是不清楚,反正就是那四个字,崖前悬棺,留心找吧。”
忽然,他们的身后,响起来枪声,非常激烈。
龚鹞子飞快地贴在河岸边,慢慢地向岸上爬动。趴在岸头上,向响枪的地方观察,他忽然嘿嘿地笑着说:
“卧槽!我都看不懂了,好像是官兵们在围剿这一群黑衣人哩?”
李天琪并不惊慌,这枪声,少说也在二里路之外。莫非是他李天琪错了,误闯入官兵剿匪的战场中心。
有战事,还是得搞清楚。李天琪爬到岸边,他懵逼了,还真是黑衣人和渡江过来的官兵们打了起来。这一伙官兵,不是张合的队伍。
黑衣人他们,丢了几条人命,一肚子邪火。顺着干河岸一路追击,找李天琪他们算账。
黑衣人他们,还没有看见李天琪,却遇到渡江过来的官兵。他们不由怒从心起,占好有利地形,就向官兵们开火。
渡江的官兵懵逼了,情报不准,原来李天琪不是单枪匹马。他还带着火力不菲的群伙队伍。
渡江官兵,可不是没见过阵势的乌合之众。他们占好有利地形,长官就呼喊着说:
“李天琪,你跑不掉了,这里已是天罗地网,乖乖地出来投降吧。”
黑衣人头目一听,气得暴跳如雷,他便破口大骂说:
“你狗日的还给老子装逼!刚刚杀了老子的兄弟,还在这里装什么装!兄弟们,给老子往死里打。”
暗地里,兵匪一窝。明面上,官家剿匪,那就是名正言顺。黑衣人的火力覆盖,也激怒了官兵。他们不得已,也只好予以还击。
是张合的手下,在江水对岸的阻击,让他们的内部出了乱子。双方误会,干了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天琪连忙喝叫龚鹞子,趁着他们双方还没有明白过来,赶快顺着中河,向上游奔跑。
他们跑了很久,身后的枪声远了,李天琪这才躬着腰,大口地喘着说:
“坐下喘口气再走,这个机会真是难得。”
龚鹞子也是喘着,在河滩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忽然,龚鹞子跳了起来,他指着眼前的崖面,惊呼道说:
“天琪哥,你快看!”
中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大湾,李天琪他们的对面,有一个万丈高的悬崖。
悬崖面上溜光水滑,白色的石头,在阳光下有点耀眼。
在悬崖的极高处,果真悬着一副棺木,上不到顶,下面就是万丈高深的河滩。
不知当初,大西王是用什么办法,把这副棺材吊在悬崖上。这棺材四面不靠,孤零零地悬挂在崖面的极高处。
年经日久,风吹雨打,棺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就像是一段龟裂的经年朽木,高高地悬挂在中河的崖面上。
看着崖前悬棺,李天琪的心跳加快,几近呜咽。为了悬棺中不知所以的秘密,李家纪家的人几乎灭绝。
现在,剩下龚家这一脉人口,还被糖包子他们苦苦地追杀。
无论这崖前悬棺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李天琪都要将其毁灭,让仅存的龚家人,安度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