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北方的裴楠接到都城传来的密信,脸都气歪了。她没想到皇裴瑜居然能够躲过她精心设计的这一局。
裴瑜是成功脱困了,可她现在正是头大的很。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赈灾一番便可以回都城领赏,哪晓得还没踏进北方地盘呢,陈忠便灰头土脸出现在了她面前要求她彻查北方的贪腐案。
陈忠是女帝亲自从庶民之中提拔起来,又给派到了北方当监督大员,还安排了单线密道联系,你就足以可以看出女帝对他有多看重。朝中甚至有传闻,陈忠是女帝养着的男宠。陈忠敢拦自己,这就说明要彻查贪腐案也是女帝的意思。
可她来到北方以后,发现这北方官员派系复杂,却又官官相护,揪起一头另外一头也跟着起来。要真的清查下去,说不定所有的官员都要跟着下马,到时候她五皇女的名声也跟着臭了。最让她为难的是,陈忠就是女帝的眼睛,她又不能不彻查。
————
自那日原谨当着女帝、文武百官和万民百姓的面出过风头以后,便一直都被原姬拘在府中。原姬害怕他又做出什么辱没原家名声的事情来,特意安排了几个身体强壮的小厮看守他,害得他想要把安虞给的盒子转交给裴瑜都没有机会。
今日,他午睡间隙,丫鬟杏儿偷偷把泻药塞到他手里。到了下午,他才等来机会,悄悄往自己吃了几口就没动的饭菜里下了泻药。按照规矩,吓人都是吃主子吃剩的饭菜的。所以,他只要等着这几人闹肚子,然后就可以混出原府去找裴瑜了。
然而,他这泻药刚下下去,宫里的嬷嬷就到了原府,说是女帝听闻他才艺出众,想要和他对弈棋局。想着进宫可能会遇见裴瑜,他本打算回房把安虞给的盒子一起带上的,可这嬷嬷一直催他,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盯着他,让他一举一动都很不自在,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跟随嬷嬷到达女帝的万寿宫的时候,安虞已经在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已经和女帝对弈了好几局。看女帝一脸红光的样子,应该是她赢的多,然而安虞面上云淡风轻的,说明他这个人不可小觑。
“原家小子,坐吧。”女帝话音落下,宫女在两人对弈的榻前又给安置了一个龙凤缠枝纹凳子。
“今日把你召来,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和你们二人说说话。”女帝说话时候,又在桌面落下一子。安虞也紧跟着落下一子,占据了有利位置。她执白子,而安虞执黑子。
“你们二人之前可有过交集?”女帝余光看向原谨。原谨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摇了摇头,恭谨道:“不曾。”
安虞捏着黑色棋子的中指一顿,正好对白子形成包围,平淡道:“安虞不客气了。”
女帝见着他一个个把被黑子围在中间的白子捡起,乐呵呵道:“不愧是安丞相的儿子。说起来,你母亲和我对弈,往往不到三个来回就投降。你倒是比她强得多。”
安虞面色没什么变化,紧跟她落下黑子,“女帝谬赞了。”
女帝像是认真起来了,没人问话,原谨便安静待在自己位置观棋。眼看着两人来来回回厮杀好几次,最后打了个平局,然后又重开了一局,再一局。夜便这样深了。
“既也夜深,二位少年便留宿宫中吧。”女帝招了招手,之前带原谨进宫的那个嬷嬷躬着腰进来了。“安翠,带着他们去无疆宫。”
“诺。”嬷嬷快速看了一眼两人,原谨和安虞便识趣地跟上去了。虽然他们两人都不晓得女帝今天把他们召进宫中到底有啥子深意。
到了无疆宫,嬷嬷退下了,原谨才戳了戳身旁的美貌少年郎,求教道女帝为何让他们进宫这个问题。
安虞往榻上拍了一拍,用引诱小孩子的口气问道,“你真想知道?”
原谨点了点头。他是个聪明人,又是丞相之子,多少能够揣摩一点圣心。
“等明早就知道了。”安虞往里面一躺,闭上了眼睛。
“啊?”原谨惊讶出声,偌大寝殿除了均匀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你真睡了?”他躺到了安虞身边,戳了戳他手臂。然而,安虞没理他。
“说睡就睡,是猪吗。”他气哼哼地背转过身体。他身后的安虞身形一愣,忽然有些明白了裴瑜会喜欢他的原因。
比起被世家教养出来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男儿,他更像是活物,就像是那金碧辉煌的王宫上站着的鸟儿,他知道进了王宫里就可以避雨,可更知道王宫就像牢笼,所以坚持不进去。一颗本心,最难求。
两人前脚从万寿宫出去,裴瑜后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现在心里有主意没有?”女帝居高临下看她,那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女儿,而是在看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她精挑细选、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儿臣心里只有原谨。”裴瑜跪地,面色为难,“可儿臣也不想看着安虞受苦。”
“安丞相已经站队了你五皇妹,你想要坐稳这位置,没有比拿她开刀更好的了。”女帝抚摸着纯金打造的龙形摆件,威严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她这女儿,到底是多情了些。
“儿臣会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裴瑜的头埋得更低。
“且再给你一点时间吧。再你五皇妹回都城之前,我希望你已经把这件事给搞定。”女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日子,她总是觉得精神十分不济,甚至连房中事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趣,御医反复探查都只有一个答案——疲劳国事。看来,也该到了她休息的时候了。
“诺。”裴瑜额头磕在了双手交叠的位置。
“退下吧。”女帝抬了抬手,唤来了内侍,“传召陈玉男妃过来。”
裴瑜走出万寿宫时刻,抬眼看了看这天上的弯月,明明这月光是如此的皎洁,她却无端生出了肃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