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司乐坊就热闹起来了。
司乐坊的宫女们整齐站成一排,等待着嬷嬷训话。所有人都知道,嬷嬷这是要挑选擅乐器的去陪驾圣上呢。
一夜未得好眠的乐榕,今日打扮得异常朴素,恭顺站在了队伍最末尾的地方,额头上不断沁出细碎的汗珠。
这清早的天,正是凉爽的时刻,满头大汗的她,很快引起了嬷嬷的注意。
“乐榕,你可是身体不适?”
她掐了掐掌心,定住了心神道,“昨夜练舞练得久了一些,休息休息就好。”她并不想错过这次可以面圣的机会。
“坐一会儿。”嬷嬷神情虽然严肃,可话语中的关心却是真切的。这也是乐榕在这司乐坊难得得到的温情。她没有推辞。
司乐坊嬷嬷递上来的名单被原谨给截了下来,此次名单上自然有着乐榕的名字。他没有知会任何人,悄悄把乐榕的名字改成了别人的。
贵妃原本是想瞧瞧这份名单上有没有什么出彩的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女子,随意瞥了一眼,都是些她没听说过的宫女,心安了下来。
她拢了拢面前新插好的凤凰花,慵懒道:“拿回去吧。”
原谨拿着名单安静退了下去。
在他出门那刻,贵妃眼波流转,视线落在了窗外挂着的鸟笼上,黄莺正蹦蹦跳跳地唱着歌,比任何时可都要欢快。
原谨以为不告诉自己昨晚发生的事,她就不会知道。那他真是小看自己了。
茵妃居然派身边的李公公刺杀原谨,这事儿真的是有意思极了。
茵妃不是想除掉自己的助手么,那自己偏不让她得逞。
原谨这人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气死茵妃这个和自己争宠的小贱人。
夕阳西沉。日暮。
清晨被嬷嬷挑中的司乐坊宫女被皇帝身边的太监带走,然而乐榕等了许久却没等到太监念自己名字。
嬷嬷带着她来到了太监面前,花费了些贴己银子打听了一句,才知晓这名单上没有乐榕的名字。不仅乐榕震惊了,嬷嬷也惊讶了一瞬。
好在嬷嬷在这宫中已经待了多年,晓得这事儿可能是在哪里出了变故。她眼睛往乐榕身上一斜,这个好苗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上面的谁,被刻意针对。既然上面的人不想乐榕出头,她便也假装不知道。再说,得了皇帝眼缘,到皇帝身边伺候又能怎么样。贵妃善妒,乐榕这样没根基的人物,进去了也会被吞了骨头的。
乐榕捏紧了粉拳,又是懊恼,又是松快。
她以为是全妃改变主意了。
原谨陪着贵妃逛宫墙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司乐坊的宫女们往皇帝的勤政殿而去。
贵妃韦茗儿淡淡扫了一眼这些宫女,发现没有一个出色的,都是些寻常的庸脂俗粉,冷笑了一声,心情更加好了。
在原来的剧情里,女主乐榕跟随着司乐坊的宫女们去勤政殿的时候,被贵妃韦茗儿单独给挑了出来,在这宫门下罚跪了一夜,哪晓得半夜突然下了冰雹和大雪,没人在意的女主乐榕活生生冻坏了膝盖。自此,女主乐榕便下定了争宠——铲除贵妃的决心。
“娘娘,回宫休息吧。”原谨走上前来,乖觉伸出了右手手臂。贵妃韦茗儿熟稔搭上了手掌,笑得花枝乱颤。
“原谨,你说这些宫女比起我来如何?”
“一个天。一个地。娘娘是天。她们是地。”
身后伺候的宫女们望着主仆俩越走越远的身影,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整个后宫上下,都知晓贵妃最是宠幸原公公了,她们要是不知趣凑上前去,是要被贵妃责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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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皇帝批阅完奏折,身边伺候的太监立刻给安排了乐器表演解乏。
皇帝听了一会儿,这乏没能解不说,反而更觉心烦意乱。这殿里也不知道是添了什么香料,让他烦躁得不行,就想找个清凉的去处待待。
“下去吧。”知情识趣的太监抬手把司乐坊的宫女们都赶了出去,弯着腰来了皇帝面前,“圣上,要不我们去?”他把握不好皇帝是要去哪宫,故意停顿了下来。
“多久没去看全妃了?”皇帝揉了揉鼻梁骨。
全妃的宫殿是整个后宫最好的,冬暖夏凉,他去走动走动正好散散内心的这股子热。再者,这后宫真正不争不抢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了,他对她的观感还是特别好的。最重要的是,宠了韦茗儿这么久了,也该晾晾她,免得她在这后宫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太监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想起全妃,意外在眼中一闪而过,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多嘴。虽然他收了茵妃的钱,可他跟着的可是喜怒不定的皇帝啊,他自己的小命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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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殿。
“什么,圣上去了她那里!”韦茗儿揪紧了手中的丝帕,眉头缠在了一起。
“圣上今晚是不会来了,娘娘安寝吧。”原谨一个眼色递过去,宫女立刻开始铺床。
“皇帝为什么会去她那儿。”韦茗儿自言自语起来,“我可比那病秧子有趣多了。”
原谨来到了她的身后,拿起了工具替她卸妆,道,“吃惯了鲍鱼海鲜,总要休息休息几日的。”
韦茗儿向上一个眼风,“全妃这人,我总觉得她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她在这后宫的名声可比我和茵妃都要好。”
“她不是体弱不能操劳事务么。”说话间,原谨已经替她卸去了脸上的妆面,露出了她这几日因为熬夜有些泛红的肌肤。
“我看她长期闭门不出,是所谋必大。”韦茗儿可不想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说其他女人的好话,一顿抢白。
原谨一愣,手中的凝露顺着手心滑落,滴在了贵妃韦茗儿的衣袍上,她惊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娘娘刚刚说的是什么?”原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给忽略了。
“我说全妃心机深沉!”这凝露浸透了衣衫,贴在肌肤上冰凉凉的,不舒服的韦茗儿开始脱衣服。她没把原谨当成是男人,自然不在乎宫里这些规矩了。
原谨见着她这般于礼制不合的举动,当即按住了她的手,凝重道,“娘娘要小心了。这次端午出巡的名额,可能会有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