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登门,还是为了喜事,王导立即让夫人准备宴席。
而王柳氏从下人处探知到崔远登门是为了提前两家的婚约,用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想当初,是她年纪小,嫁入王家后的筹谋不够,才让王润琦与王润之两兄妹钻了空子寻了生路,反倒白白污了她的声名!
这些年,让王润琦去了崔府,最是让她后悔。
若是当时,她便把王润琦拿捏在手上,现在的王润琦还不是任她揉圆搓扁。
那她,随意给这位继女寻一破落贵族嫁了就是,哪里还能让攀上如日中天的崔氏!
夜色沉如黑水,同躺一衾的王柳氏与王导说起了自己的一对儿女。
王导心知白天的事让她不快,听得耐心,不时还配合地笑了几句。
王柳氏以为他心情大好,提起一直筹谋的把女儿送入碧华公主身边当伴读的事。
王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儿女的事,你拿主意就好。”
妻子那点盘算,他又怎会不知!
无非就是不愿让润琦润之两兄妹压到她那一双儿女头上去!
虽说妻子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可妇人家到底短见,司马家的皇帝还能不能坐得长久尚未可知呢!
王柳氏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倒也没有觉察他那声叹息。
碧华公主的母亲,乐天长公主,与当今太子关系最是密切,虽非一母同胞,情谊却比同胞姐妹更深厚。
若是她的女儿去了碧华公主身边,定然能讨得长公主与太子欢心。
日后,太子登位,给她女儿指一门好夫婿,那还不是动动口的事情!
都城之中与女儿适龄的贵族子弟,她全部都看过了。
陈郡谢氏的小公子,范阳卢氏的小公子,家世地位人品都符合她的心意。
只是,他们二人的哥哥都与崔家公子交好一事,多少让她心中不快!
王导与王柳氏,各怀心思,双双夜不成眠。
崔府。
刚刚沐浴出来的王润琦,屏退了身边侍女,亲自点了油灯,翻出之前没有看完的《异物志》阅读。
她看得入迷,连窗子是什么时候被人给推开的都不知道。
原谨翻入她的房间,见到的便是朦胧灯火下,新yu佳人湿发披肩,面容恬淡娴雅,沉迷书卷的场景。
若是光凭这幅画面,任谁都想象不到这会是一位寡淡木讷的女子。
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席地坐在了她的身后,静静欣赏着她所展露出来的另样的美。
等王润琦翻完这一卷《异物志》,正准备去换一本新的继续打发时间时,转身便望见房间多了一个男人,想要尖叫的前一刻,有些瞌睡的原谨抬起了头来。
看清楚来人的她,迅速捂住了自己嘴巴,手中的书卷则掉落在地,砸在了她的脚背上。
原谨顺着重物落地声音去看,正好瞧见她那未穿罗袜的纤足,颗颗脚趾如圆润珠子似的白胖细腻。
王润琦被看红了脸,急忙把脚藏在了自己身后,低声呵斥他怎么深夜贸然前来。
原谨长腰一伸,替她捡起地上的书卷放上矮几,讲了二人婚期已经商定的事。
本就脸红的她,闻言,整张脸都烫起来了。
“就此事?”
“嗯。除了此事,没有旁的了。”十七岁的少年郎笑嘻嘻地望着她,好似眼中只盛得下她这么一个人。
她忽然就好想问他一个藏了好久的问题。
“你真的不在意我的容貌?”或者说是,女子的容貌。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美的,可蔡玉那惊心动魄的美貌,也未能让他多瞧上一眼。
“你觉得自己不美?”
少年郎的这句反问,让她增添了几分羞恼。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若是她美,这都城美人早就有她一席之地了。
“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中比天仙还要动人。”少年郎说着话就要来拉她的手,她急忙躲开了去。
“真的。如果可以,我想你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那样,你就可以感受到我的心了。”
她想起与他同逛市集上听到的“捏一个我,再造一个你,让我们泥水相融不分离”泥塑师随意唱的小曲,眼神之中多了几丝恍惚。
他对她,真的有这样真的心么?
为何,她以前从未感知到呢!
“王润琦,你很好。真的特别好。说你不好的人,都是不了解你的人。就连你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的潜力。”
王润琦长久无话,指节被她捏得青白,突然极认真地看着他道,“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若你还是不信,你便亲自来看看我的心。”他欺身上前,抓住她双手贴在自己胸膛,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你感受啊,感受它为你的跳动,看看我是否是骗了你。”
王润琦撇过头去,语言期艾“我……我……感受……”
她手掌贴着的部I位,滚烫而又鲜活,她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说谎呢。
“以往是我不懂事,不明白你的好,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谁都别想欺负你。”少年郎抱着她,低低轻语,却像是锤子一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这世间,这样的话连与自己最亲的哥哥都没有说过呢。
她长久地注视着他,嗓音沙哑,“你真的会护我一生一世么?”
她好怕,怕自己如世间女子一般交付真心而后真心被放在地上践踏。
原谨就此跪在了她的脚边,双手覆在了她的脚背,一字一句慢慢道,“我知你不得不与胞兄分离的苦楚,知你不轻易相信于人,知你并非真正木讷。崔家其实比不得王家,但我信你,信你可以当好崔家未来的主母,信你定然能塑出光华,信你不会辜负我这片真心。”
她蹲了下去,把手贴在了他的额头,眉眼温柔秀丽,“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婚期还有三个月,若是你真的信我,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崔少夫人。”
“那我便等着了。”他俯身在她耳畔落下清淡一口勿,翻出了窗去。
屋内又和之前一样了,王润琦紧了紧衣袖,埋在了案几默哭。
他啊……他怎么可以交付自己这般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