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族支持,也没有自己的势力,还被帝王厌弃,原谨早早便选择站队仁厚宽宥的太子。
武帝吩咐太子所做的那几件差事,因为太子想要锻炼锻炼他这位九弟,都给了他去。
他当然也不负太子兄长寄望,把事情办得极好。
太子得了武帝夸奖,象征性地给予了他一些钱币。
或许因着他办事能力,太子身边的支持者对他的态度都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他无端被武帝责罚的时候,这些人还冒着大不韪站出来为他求情。
是以,他上次才仅仅被武帝罚跪龙华殿五炷香时间。
回到九皇子府以后,他除了司蕊儿一概人都不见。
与司蕊儿相见,也只是谈谈读书心得、品品茶,修心养性。
这些日子,祁凤竹并没有前来他的皇子府,他也从未去过镇国将军府。
两个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太子将满十九岁生辰,武帝慈恩,吩咐礼部大办宫宴,务必要给太子惊喜。
太子却不想劳民伤财,主动央求武帝撤了宫宴,只一家兄弟在宫中小酌即可。
武帝允。
事情传到宫外,百姓更觉太子有先祖仁德之风。
其他皇子见太子三言两语便得了好,心中愤愤,碍于武帝威严,倒也没传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太子生辰这日,原谨跟随几位兄长进龙华殿,走到门口便被内侍拦了下来,说武帝有旨,让他跪在门口侍奉。
其他皇子听此,同情有之,看戏有之,讥讽有之,各顾各进了去。
原谨施施然跪在了殿门旁,目光平视前方宫道,等待武帝御撵到来。
太子是与武帝一起来的。
太子面上春风得意,武帝难得的温和,两人一前一后而行,看上去有几分像平常人家的父子,大殿内出来迎接的一众皇子不动声色压下了眼中嫉恨。
唯有原谨安然跪着,不受丝毫影响。
武帝与太子一同进门,两人同时忽略跪侍一旁的九皇子,其他皇子也只当原谨是空气。
大殿内响起丝竹管弦,原谨跪得笔挺,嘴角却多了两分凉薄笑意。
帝王对他的厌恶,没得缘由却长久。
若是寻常少年,定然会想问一问是为什么。
他却觉得没有必要。
厌弃,原本就不需要理由。
当晚,太子出尽了风头。
武帝为了彰显对太子的爱宠与信任,更是破天荒留宿太子宫中。
其他皇子由内侍带领离宫,被宫道上的风多吹了几下,心中不满脱口而出。
“太子怎么这么命好,样样好都让他占了去。”
“就是,今天晚上,他那张温和从容的脸都快让我看吐了。”
“少说几句吧,看看我们,再看看还跪在龙华殿门口的那位,已经是很好的了。”
众皇子纷纷停下脚步,扭头去望跪在宫殿门口的原谨。
明红色的宫灯下,少年跪得笔直,下颌如刀,唇角如线,像是冻在那处的冰人。
这漫漫长夜,如此跪上一晚,明日必定会得风寒。
也不知是哪位皇子先开的口,“比起那位,我们已经足够幸运。”
“谁说不是呢。”
“小九这命实在可怜。”
一行人由打着灯笼的内侍领着,缓步向前。
他们刚刚凝望许久的少年郎,锐利眼眸飞向他们的背影。
等着吧,都等着吧,小九不会一直这么可怜的。
第二日,下了早朝,武帝身边的黄公公才姗姗来迟宣旨。
“谢圣上隆恩。”
黄公公见着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平静微笑着站了起来。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睛,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响彻后宫的那位元美人。
目光逐渐落到他脚上被露水湿透的鞋,语气温和了些许,“回府以后,多喝几碗姜汤驱寒。”
“谢黄公公。”
少年郎不再停留,抬脚,一步一步往前而行。
望着他踩过的地砖留下的湿迹,黄公公忍不住低低叹息。
天子喜好,怎可让寻常人揣测。太子对九皇子的厌恶因由,也非他这位奴才所能轻易揣度。
九皇子是步行到府邸门口,才倒下去的。
九皇子虽然不受宠,可到底是九皇子府的主子,管家立刻把消息上报宫中,希望能够派一两位御医前来为主子诊治。
天子得知他得了风寒的消息,淡淡说了一句“咎由自取”,不再理会。
御医自以为揣度到了天子意思,继续留守太医院。
管家久久不见御医车马,跪在宫门前,以头抢地,希望天子开恩。
祁凤竹从贴身丫鬟处知晓原谨高烧不退的事后,略微犹豫了一瞬,继续去舞刀剑。
丞相府的司蕊儿,听闻原谨这一消息,立马乔装打扮,进了九皇子府。
她为原谨带去了丞相府珍藏的千年人参。
她是看着原谨喝下人参茶才离开的,回到丞相府的她,立刻被大夫人关进了祠堂里。
大夫人厌恶这位庶女已久,最疼爱的女儿莫名其妙病逝,更是让她把司蕊儿视为眼中刺肉中钉。派了不少眼线去司蕊儿的院子,才知晓她今日偷了府中东西去私会九皇子。
这样的把柄握在她手中,她不把司蕊儿给打入地狱,都对不起她这日渐衰弱的身子。
原谨醒来,已经是四日之后。
他曾清楚记得有人来床侧探望过自己,那香味是他所熟悉,管家一五一十道来,他捏了捏手腕,眼神深沉了些许。
半夜,他不顾自己还未痊愈的身子翻进了司蕊儿的闺房。
卧躺在床的司蕊儿听到动静,极费力极费力扭转过头,望见了他惨白如雪的脸。她嘴唇颤了颤,没有发出声音,原谨却听懂了,她问“你病好了啊?”。
本是为了不亏欠才前来的少年郎,眼中热泪一滚,侧过了头去。
丞相府的庶女,日子过得一点都不风光,比他这位皇子还要惨一些。
这屋中陈设,早已过时,端看那椅子,四个角已不齐。
司蕊儿有些难堪,没有血色的脸多了一抹红意。
她这次心急了一些,被嫡母抓住把柄在父亲面前狠狠告了一状,被家法责罚不说,吃穿用度也减去了大半,不然这屋中也不会没有个伺候的人。凭白让他看了笑话去。